清远,别称“凤城”,其名称来历源自南朝梁天监六年(507年)设置的清远郡,其名字中有寓意清澈的北江河水源远流长的意思。
明清时期,作为北江航道上县城,也是著名的从广州到北京“使节之路”上的必经之地,往返于广州与北京的外国人,路过清远的时候,留下了诸多的记载,我们来看看在这些外国人的笔下,清远是什么样子的。
县城印象
“我们现在正经过清远县城——一个极为广大的商业繁盛的地方。它四周有城墙,城门上筑起坚固的箭楼,沿河的城墙近三英里。城的宽度无从判断,因为远近的坟墓沿着城墙此起彼伏,甚而有高出于城墙的。”
这是《在大清帝国的航行》一书中的记载,该书的作者是1793年,英国派使团访问中国时,使团所乘“狮子”号轮船副船长爱尼斯·安德逊,他们于12月16日乘船路过清远县城并留下了上述记载。
这位英国人还在书中说,在这里停泊的船只极多,说明这城市的商业性质。他还看到了一连串的木材工场,堆积了大量木板和各种建筑木料,这显然是它贸易上的主要项目。河边排列着好几团的军队,包括一列炮兵队。筑起的牌楼与曾经屡次三番遇到过的同一类型的欢迎建筑物一样,装饰得美丽可观。
安德逊还说,在清远停留期间,船队获得了“补给”;他们日常供应的食品每件都有改进。接到大量出色的食品和一坛十分佳美的酒,这酒是用甘蔗汁酿成的,与果汁酒的味道相似——果汁酒是我国的名酒。
清朝时期的清远,是否产这种甘蔗美酒呢?需要我们进一步查询当地的县志。
在清代,观察和记录清远县城的外国人,还有德国地质地理学家李希霍芬。他在1868-1872年,对中国进行了七次考察,在《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一书中这样写到:
清远县就在河边延伸,但是除了作为贸易地的郊区外,真正的镇子我们在河中根本就看不到。这里的人口一定非常多,而且也不像其他地方的人那样胆小,他们看起来对外国人非常友善。很少听到他们叫“洋鬼子”,即使有人这么叫,很快也会被旁边的人制止。
根据这位德国人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晚清时期的清远县城,已经很繁华了,而且,由于清远靠近广州大都市,外国人并不陌生,也不抵触——我们要知道,在清朝时期,如果外国人单独进入湖南等内地,需要带保镖或武装人员,而当时的清远,能友善地对待外国人,本身就是一种开放的心态。
北江风光
从广州出发,乘船沿着北江而上,路过清远的时候,两岸景色十分优美,例如,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路过飞来峡时,曾留下“天开清远峡,地转凝碧湾”的诗句。
对于北江两岸如此优美的景色,乘船路过清远的外国人自然也是观察到了,并做了记录。比如,《在大清帝国的航行》一书中写到:
险峻不平的山峦依旧紧随两岸。山上都满是树林。众山之中有一座大山甚为突出,山上的树林好像是悬挂在那里的。这一景象不单是它本身十分宏伟,而且在配合四周景物时更显不凡。在这树林底下有一条从崖石上凿成的石路,一拱形的石桥横跨过一很深的地穴。树林中心有一长官的公馆,四周绕着屋舍;离公馆不远是一庙宇,庙中供奉着平时礼拜的神像。
上述记录,对照清远现状,其提到的“庙宇”,应该就是“飞来寺”,这一代的风光秀丽,时至今日,飞来寺及飞霞山等都是广东著名的旅游风景区。
记录北江风光的外国人还有德国人李希霍芬,《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一书中写到:
河道大概宽1公里,其间也有些岛屿和沙洲,河水不过7英尺到8英尺深,但在雨季水流还是很急,破坏力也大。河两岸是堆砌的堤坝,上面还生长着一些竹子和其他高大的树木,有些地方还用石块进一步加固,整体看起来很保险的样子。
这位做事严谨的德国人,看到了当时的北江大堤。而用于防洪的大堤,的确对北江非常重要,对此,长期在广州居住的德国汉学家、传教士花之安在其著名的文言文书籍《自西徂东》中也进行了阐述:
即以广东言之,如西北两江,春夏暴雨,则沿江居民不但早稻无收,抑且庐舍倾。如清远县石角基围崩决,可为鉴戒。夫石角基围,地据上流,固数十县之保障也,诚使早为之备,俾固如金城,巩如磐石,浚其源而疏其流,筑其堰而修其堤,纵令巨浪沸腾,亦奚虞溃决之患?
从这位德国汉学家的记载看,清朝时期的当地政府,就很重视大堤的建设,当时清远石角附近的大堤,曾经出现“崩决”,造成过水灾,他提醒人们必须更加重视并早做预防。
而《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也提到“在一些地段我还是看到河水冲毁堤岸的迹象。”在他的日记中,记录了这里种植着很多稻子、山药、甘蔗、桑树和棉花。他甚至还观察到当时清远当地人的穿着打扮也比之前在江南平原看到的要好些。房屋边上常常看得到精心培育的蔬菜园子。
特别有意思的是,这位德国人观察到,和北方行省相比,这里鸟类的数量众多:仅仅三天他就收集到了20种鸟类的26种翅膀。
北江给李希霍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北江的白庙汛一段和钱塘江严州下游的斑岩地貌很相似,一条非常平坦的山间小路,沿着河道蜿蜒。河流在一道长8公里弯曲的山谷中穿过一座高500米的山峰。在那里河水变得非常深,船工们在右岸拖拽着船前进。途经的岩石群年代非常久远,从那些深深地切入坚硬的花岗岩中的裂纹就能看得出来。
在这位德国人的笔下,一幅北江上船工拖船前行的画面,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当然,他也观察和记载飞来峡附近的北江风光:
一旦离开飞来峡,视野变得开阔。右岸(东边)是连绵的高50米到100米的山脉,左边开始还是飞来峡的延伸,之后则是山丘,间或出现一片平地。山上多是花岗岩,平地处则是沙质的。山上的石头风化得厉害,形成了红土带样的地面。
李希霍芬作为地质和地理学家,细致地观察到了这里的地形地貌,如今的北江两岸,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而当时为什么会出现裸露的石头呢?显然与当地居民的砍伐有关。正如他在书中说的“在这个季节,很多野生的草木已经被砍掉了,捆成大捆沿着河运往别处。装载这些的船只看起来像一个个运动着的谷仓一样。”
村民为什么要砍伐这些树木呢?正如这位德国人所言,山上的草、柴禾、木炭、石灰和竹子等是唯一可以卖钱的东西,并被运到河的下游地区。
对英德的记载
英德,是广东著名的“红茶之乡”,如今是清远市代管的县级市。当年沿着北江逆流而上的外国人,在路过英德的时候,观察这里的风光和社会情况,并留下了记载:
冲积层下面暴露出石灰岩地貌,哪里有石灰岩哪里就有如画的景致。不知道哪位画家能用画笔描绘出今天日落前后我看到的美景。岩石的颜色和形状变化多端,带给我们难以描述的美丽景色。
这是德国人李希霍芬在其日记中的记载,作为地质地理学家,他自然十分关注当地的地形地貌,时至今日,英德及北江两岸一些美丽的岩石,仍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欣赏。
当然,在这位德国人的笔下,19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英德,城市规模并不大,但这里的土地被人耕种得很好,房屋也建造得很结实。他甚至还观察到了当地有许多水牛并非常惊奇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群水牛在田里劳作”。
这位德国人路过英德的浈阳峡时说“现在河流又变窄了,横穿过一道高500米的险峻山脉,在此之前,也就是在黄土坑对面,有一条自西而来的河流汇入北江,很多船只就停靠在河流交汇处。”
他还说,在浈阳峡附近有个叫“黄土坑”的地方,大概有100多座房屋,但看起来是来往船只习惯停靠的一个地方。这里还驻有一个盐官,专门负责监督盐的买卖和收税。市场上的房子大多用木头建造,而且远离农民的房舍。
当然,对英德留下印象的外国人还有明朝时期,来广东旅居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利玛窦中国礼记》一书中专门提到了“英德”,该书中说:
英德县令特别希望跟欧洲人认识。每当他有机会到省城去的时候,他就会拜访他们,总是全副官场的仪仗;带着许多扈从。他再三彬彬有礼地邀请他们访问他的官府,大约要三、四天的行程。
明朝时期,来访中国的外国人较少,而且当时的官员并不喜欢与外国人交往,但作为当时英德的官员,为什么这么愿意与欧洲人认识呢?利玛窦在书中说,这位县令的父亲,曾找“术士”算过,“七十二岁上会遇到一个外国人,他未来的全部幸福都有系于这个外国人”。
在这种情况下,利玛窦及随行的神父满足了其要求,这位官员还“为神父之行安排了一艘特备的、华丽的船,类似官员出巡,并为旅途准备了各种必需品。”
原来,这位英德官员与外国人交往的动机,并不是因为自己意识超前,而是为了自己“梦中”的幸福。
在本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提出一个问题:谁是最早记录清远的外国人呢?一般人认为是利玛窦,但在利玛窦之前,意大利耶稣会士罗明坚也来过清远。
事实上,1580年4月,正值广州春季交易会,意大利耶稣会士罗明坚抓住机会,与商人一同前往广州后,他曾经由北江北行,穿越梅关古道,到达了江西。其路过了清远并记载了北江两岸的风光。《消失的铺路人-罗明坚与中西初识》一书中说:
船在宽阔的江面上继续航行。一天,空中突然飘落雨点,霎时江天烟蒙一片,两岸墨染如黛,随着船缓缓前行,周围的景色如水彩画般一张张向后翻卷。罗明坚触景生情,突然诗兴大发,用汉语写起诗来,写完后,得意地交给同伴们看,博得一番称赞。
【名家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