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岭南佳果。根据《中国植物志》的介绍,荔枝在我国南方有悠久的种植、食用历史,我国历代涉及荔枝的文献很多,最早的记录见于汉代的《上林赋》、《异物志》和晋代的《南方草木状》等。
深得人们喜爱的荔枝,我国众多文人墨客留下了诗词和记载,例如唐代杜牧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宋代苏东坡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等,都是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今天,我们重点讲述下自明代以来,到中国旅行、考察的外国人,谁是最早观察和记载荔枝的西方人呢?
事实上,自明代起,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到中国后,英国、意大利、瑞典等多个西方国家的商人、传教士等陆续来到中国旅居,他们观察到了岭南的荔枝,并留下了记载。
利玛窦对荔枝的记载
“中国有很多欧洲人从未见过的水果,它们全部生长在广东省和中国南部。当地人把这些水果叫做荔枝和龙眼,味道大都十分鲜美。”这是《广东通史》里,引用《利玛窦中国札记》的一段话,来记叙明代广东水果——荔枝。
根据《广东通史》记载,在明代,广东的水果有荔枝、龙眼、柑、桔、香蕉等30余种,其中以荔枝、龙眼、柑桔、香蕉和菠萝最为著名,驰誉中外。
作为“驰名中外”的水果,当时来华的外国人也自然是关注到了。在明代西方来华人员中,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于1582年(明万历十年)被派往中国传教,直至1610年在北京逝世,在华传教28年。在此期间,他在广东的广州、肇庆、韶关等旅居过,留下了岭南的众多记载,包括上述对荔枝的记载。
在利玛窦之后的来华人士中,也关注到了荔枝并留下了记载。例如,西班牙人阿德里亚诺·德拉斯·科尔特斯其在著作《中国纪行》中写到:
这里出产的另外一种水果是荔枝,味道同样也是无与伦比。荔枝的果核一般是长条状的,果肉类似于葡萄,味道十分柔和,即使吃得再多也不会肠胃不畅,它外表是橙黄色的,类似于野树莓,最大的荔枝差不多有一个核桃大,晒干以后能够保存一整年。
阿德里亚诺也是一位传教士,1625年从马尼拉港口出发,前往葡萄牙人的聚居地——澳门,因这艘船被暴风雨严重损坏,在中国潮汕地区的海岸上岸被当地官方逮捕,一路被押到广州后释放,他在广东旅行期间,观察和记录了岭南的风土人情,并留下上述记录。
对于阿德里亚诺“即使吃得再多也不会肠胃不畅”的说法,与《中国植物志》中对荔枝“核入药为收敛止痛剂,治心气痛和小肠气痛”相呼应,我们可以合理的推测:这位来自葡萄牙的传教士,在品尝荔枝的过程中,也认真聆听了当时当地人的介绍,才留下了上述记录。
谁是最早记录荔枝的西方人?
对于国内最早记录荔枝的文献始于汉代。那么,对于国外来华的西方人士中,谁最早观察和记录了荔枝呢?
通过翻阅各种明代来华外国人的著作,我们发现,比利玛窦更早来华的外国人,也注意到了荔枝并留下了记载。
“有一种许多果园都产的水果,结在树叶粗大的大树上;这种水果大如圆李,稍大些,去皮后就是特殊的和稀罕的水果。没有人能吃个够,因为它使人老想再吃,尽管人们吃得不能再多了,它仍然不造成伤害。这种水果有另一种小些的,但越大越佳,它叫做荔枝......”
这是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的《十六世纪中国南部行纪》书中的一段记载,这本书实际收录了3位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来中国南方的记录,其中包括葡萄牙人加斯帕·达·克路士的《中国志》,这本在1569年出版介绍中国的书籍,比曾入北京的传教士利玛窦写的《中国札记》还早半个世纪,克路士出版《中国志》的时候,利玛窦才17岁,尚未来到中国。
看到克路士笔下的“没有人能吃个够,因为它使人老想再吃”的说法,与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诗句,是不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可惜,苏东坡与葡萄牙人克路士,不是生活在一个年代,一个在宋代,一个在明代,否则,如果两个人在岭南相遇,讨论下品尝荔枝的感受,是不是特有趣?
我们言归正传。克路士在《中国志》中说,他曾经参加了广州的一次宴会,并详细描述了宴会的情形:有一天在广州,几位高尚的葡人邀我去参加一个富商举办的宴会。办宴会的房子是有楼的而且很华丽,桌子摆在屋内三处地方,水果摆在每张桌子的边沿,排列齐当,那是些炒过的去皮栗子、敲碎和剥好的核桃、清洁和切成片的甘蔗,以及叫做荔枝的水果,大小都有,但它是干脯。所有水果都堆成像塔那样的整齐小堆,插上干净的小棍。
通过《中国志》的详细记载,我们可以合理想象出明代广州盛宴情景:桌子上摆满了美食和水果,而且在水果上插上“竹签”,方便参加宴会人员的取用......。
在《中国志》出版后的16年,即1585年在西班牙出版了《中华大帝国史》,该书的作者西班牙人胡安·冈萨雷斯·德·门多萨,虽然他本人没有来过中国,但他广泛搜集关于中国的各种资料,历时两年,编辑出版《中华大帝国史》。该书出版后轰动欧洲,十多年间发行46版,被译成拉丁文、意大利文、英文、法文、德文、葡萄牙文、荷兰文等。书中这样写到:“还有一种类似洋李的水果叫荔枝,味道极美,百吃不厌,且不会伤及脾胃。”
对于谁是最早记载荔枝的西方人呢?截至目前,从本人研究的情况看,克路士的《中国志》和门多萨《中华大帝国史》算是最早的了。不知道各位读者有没有发现比这更早的记载呢?
更多外国人对荔枝的记载
除了克路士外,还有一位葡萄牙人奥伐罗·塞默多也记载了荔枝。他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曾德昭”,其在中国生活22年后,于1637年从澳门返回欧洲,开始撰写并出版了《大中国志》,他这样记载荔枝:
南方诸省,特别是广东,当地有些水果特别优良,如广东的荔枝。荔枝的外皮是橘色的,成熟后很漂亮地挂在树上。它像栗子的心形,去掉紧连的皮,果实如珍珠的颜色,好看更好吃。
我们现在看看曾德昭对荔枝的记载,是不是也是非常生动有趣?《广东通史》引用了明代海南人丘濬有咏荔枝诗:“世间珍果更无佳,玉雪肌肤罩绛纱;一种天然好滋味,可怜生处是天涯。”我们将中外人士的记载进行对比,是不是让人对荔枝更加“垂涎三尺”了呢?
到了清代,更多的西方人士来到中国旅行、考察和传教,他们也注意到了荔枝并留下了记载。
1752年,瑞典人彼得·奥斯贝克到广州旅行后,在其著作《中国和东印度群岛旅行记》中写到:我们在此地遇到了一个中国买办,他为停泊在此的船只提供生活必需品,比如肉、蔬菜、面包.....还有香蕉、番石榴、荔枝和西瓜。
这也验证了当时荔枝作为最常见的水果,成为人们“生活必需品”了。就如《广东通史》中记载,在清代,“荔枝、龙眼种植几乎遍及广东各地;广州及其附近一些县的荔枝、龙眼的生产,除了不断向丘陵山地扩大外,还迅速向基地发展。”
两位美国女学者韩书瑞(SusanNaquin)和罗友枝(Evelyn Rawski)合写的著作《十八世纪中国社会》中也提到:“岭南地区的财富部分是靠生产供销售的商品获得的,这里的商业、手工业和农业都很发达。广州有名的水果荔枝和龙眼晒干后被运到华北的市场上出售。”
可见,在清代的荔枝,人们不仅仅可以作为鲜果食用,还“晒干”后做成果脯食用。对于此,上文中的阿德里亚诺在《中国纪行》、克路士在《中国志》中均提到了荔枝做成的“果脯”保存食用。
在广东人看来稀松平常的荔枝,却有如此多的外国人关注和记载它。如果你发现了更多古代外国人对荔枝的记载,欢迎互动和交流。
名家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