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前期的广东各地商人,足迹遍及全中国,活跃在当时著名的通都大邑和港口,并且远赴重洋,到海外去经商贸易,成为有影响的商帮,对促进全省、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商品流通和经济往来作出了贡献。”这是《广东通史》中的一段记载。
根据该史书的记载,清代广东官、绅、商积极修筑道路、津梁、码头,进一步改善了进出岭南的主要商路,沟通全省、国内和海外。“广货”越来越受到全国、全世界的注意。广东商人与徽商、晋商等齐名著称于世,“粤商”商人活跃于全国乃至全球,商人们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组织,保护并协商彼此的利益。
闻名于世的天下粤商,必然引起了外国人的关注,他们在自己的著作中进行了记载,我们来看看他们的笔下,是如何记载遍布天下之粤商的呢?
国内的足迹
两位美国女学者韩书瑞(SusanNaquin)和罗友枝(Evelyn Rawski)合写的著作《十八世纪中国社会》中,研究了中国的商人“会馆现象”,该书中写到:
在岭南所有的道路都通往广州,这是该地区最大的城市、市场和文化中心,广东省的省会,在18世纪它的人口估计在60万—80万之间。附近的佛山人口约为20万。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使城里经商的精英能过上奢侈的生活,他们在北京、汉口和其他地方建造会馆,让广东的商人和文人能了解其他地区城市精英的文化。
在这两位美国人简短的文字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出,自18世纪的清代开始,由于广东对外贸易发达,广东商人获得了大量的财富,经商的触角达到了全国更多的城市,还在各地建立了会馆。
这个“会馆”的作用是什么呢?《十八世纪中国社会》书中还说,在18世纪期间,在全国范围会馆已发展成了商业中心。在来自山西、安徽和福建、浙江和广东的商人渗透并控制了主要商品的大市场时,经济的繁荣推动了一些会馆扩展其活动。这些非常成功的客居商人群体的会馆,往往成为有势力的城市产业所有者和市民领袖。可见,在清代,晋、粤、徽商等,足迹遍布全国,而且在各地很有影响力。
实际上,经济实力雄厚、能吃苦的粤商,在全国各地建立了会馆,包括北方的一些城市。例如,德国人余凯思在其著作《在【模范殖民地】胶州湾的统治与抵抗》一书中说:清朝末期,即1900年时,青岛有三个较大的中国人会馆:齐燕会馆代表着天津和山东商人的利益,三江会馆集结了来自扬子江下游地区的商人,而广东会馆则是由广东省的商人组成的。
当时的青岛,清朝政府于1891年才开始设防、驻军,在此之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渔村。如余凯思所言“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商人大都在德国占领之前就定居青岛了,他们主要以向中国驻军提供给养和建造军事防御工事为经营项目。”可见,粤商等全国主要商人的敏锐性,他们及时捕捉商机,适时进入这些区域,服务于军队和当地的军事设施建设。
广东的商人为什么要在外地积极建立“会馆”呢?对此《广东通史》中也有记载:广东商人在国内外建立的会馆,除了具有聚集联络、商讨业务功能之外,还有公益性服务功能,包括设立义塾,开办学校等。广东商人在省外除建立地域性的会馆之外,还有自己的行业内的组织——公所。
从本义上来说,公所是商人打破地域界限,以相同行业组成的团体。但清代公所与会馆在本质上无太大的区别,这些会馆和公所,都体现了在外地的粤商“抱团取暖”,共谋发展的思想和做法;而在全国各地建立的高档会馆,又是他们经济实力的象征,彰显了他们在当地的社会和经济地位。
说起遍布全国的粤商话题,生于澳大利亚的英国人莫理循,1897—1917年曾在中国工作和旅居,他还担任过北洋政府顾问,在其著作《中国风情》中,详细记录了他在全国旅行的情况,其中包括了对广东人的印象及在云南旅行的记录。
《中国风情》中说:用一句适合于广东人、词义更广的话来说,广州人属于中国的加泰隆尼亚人。他们和苏格兰人一样富于创业精神,很容易使自己适应各种场合。他们吃苦耐劳,精明谨慎,雄心勃勃,即使在中国最偏远的地区都能看见他们,他们靠步行奇迹般到达各地。
书中还说,在所有中国人中,广东商人获得了机智敏捷的好名声。在藏民集市和鸦片收割季节,大量广州人来到云南的大理。他们带来当地居民需要的各种外国商品——价格便宜的手枪、镜子、天秤、幻灯片及无数小摆饰、小玩具,这些商品不但有用,而且有吸引力。
在清朝时期,广州由于“一口通商”的优势,大量国外的商品,通过广州输入,广东人利用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这些洋货运送到内地,包括上文英国人书中的云南大理。
对现代人来说,从广州去云南大理毫不费力,飞机数小时内即可达到,但就当时的清朝来说,要跋山涉水,除了部分可以坐船外,更多的靠骑马甚至步行,才能到达这些偏远的地方,从这些外国人的文字记录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当时的粤商不辞辛苦,将经商的触角伸到了全国的更多角落中。
海外的发展
在大量研读外国人记录中国的书籍中,我们发现,他们的重点是记录在国内的所见所闻,比较少涉及中国人在海外的情况,但也有一些外国人提到了这些话题,
比如,成书于明治十九年,即公元1886年的《观光续记》,是日本著名旅行者冈千仞所著,他在书中首先简明扼要介绍了广东人的性格特点“南方广东人,率敏捷强悍,早岁交通外国人,大脱固陋习气。广东省城人民解英语者,比他开港场尤多。人民事贸易力役,远游营业者甚多;”。正因为广东人这种很早就与外国人接触的优势,思维又敏捷,出海留洋做生意的广东人很多:因此,他接着分析认为:“清人在米国南洋各处者,不知几十万,大半广东人,馀福建、浙江人。”
根据这位外国人的记录,清朝在美国和南洋的中国人中,大半是广东人。为什么这么多的广东人出海做生意呢?《广东通史》中说,“与前代比较,清代广东商业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对外贸易把广东商业纳入世界市场体系,带有强烈国际贸易色彩的广东商人积极开拓东南亚乃至全球市场。”
在广东人开拓全球市场过程中,与外商进行深入接触,也就为他们移居海外或在海外投资做生意创造了条件。对此,《十八世纪中国社会》中也说,“到19世纪40年代,广东商人已移居英属海峡殖民地,投资于马来西亚的锡矿和种植园,在家乡招募工人。”
在即将结束本文的时候,我们要给读者阐述的是:在清朝时期,这些来自广东各地的“粤商”,也有各自不同的特点,他们又将什么样的商品输送到全国各地呢?
《广东通史》的记载,对上述问题给出了答案,我们部分摘录如下:广州帮商人是广东商人的主力,在国内外都很有影响。东莞县商人“度岭峤,涉湖湘,浮江淮,走齐鲁间”。顺德县龙山乡,在清嘉庆年间,“大抵薄农重贾”,其商人“或奔走吴越,或入楚蜀,或客黔滇,凡天下省郡市镇,无不货殖其中,富商大贾之名所由来也”。从化县商人将该县流溪堡盛产之纸张,染成五色纸,运往京城出售,颇受欢迎。番禺县的“商贾如韦涌、石蓼、南冈等十余户,咸以白糖、果干贸易于吴城、樊城、汉口”等镇。
特别有意思的是:上述记载中顺德商人“或入楚蜀,或客黔滇,凡天下省郡市镇,无不货殖其中”,与我们上文提到的英国人在《中国风情》中对广东人在云南大理的记载,形成了相互印证,体现了这些外国人记录的可靠性和史料价值。
时至今日,广东的经济仍在全国各省市中名列第一,全省的经济总量超过了世界上许多国家,其背后固然有诸多原因,但一定与“敢为天下先”的粤商有着重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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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