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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说岭南•董兴宝】明清时期的船上养鸭——外国人笔下的岭南风土人情(2)
来源:羊城晚报 云上岭南 发表时间:2024-07-01 10:56

在粤菜中,用“鸭子”作为食材,做出的美食众多,如子姜焖鸭、脆皮鸭、三杯鸭、酱油鸭、老鸭汤.....

《广东通史》记载:当盛夏时,广东人喜用子姜炒子鸭。由于珠江三角洲养鸭多,鸭多,“故天下之鸭惟广东最盛”。

可以说,对广东人来说,养鸭、食鸭的历史悠久,烹饪方法众多,我们今天来看看明代清时期,来华的外国人怎么记载明清时期当时广东船上养鸭及食用鸭肉的。

船上养鸭

葡萄牙出版于1569年介绍中国的书籍《中国志》,作者是加斯帕·达·克路士,他于16世纪来中国旅行,根据他的履行记录,写成了本书,目前我们看到的中文版本的《中国志》,都收录在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的《十六世纪中国南部行纪》中,书中详细记载了当时广州在江河中养鸭的情景。

克路士在书中说,人们有用藤茎编成的和船一般长的笼子,养着两三千只鸭,每天的天亮后,他们给鸭子一点浸泡过的米吃,但不让鸭子吃饱,喂过后,他们打开一扇朝着河的门,那里有一道用藤竹搭的桥。

他还更加精确的地描写到:鸭子前进时简直是奇观,因数量太多,在进出的时刻一只翻滚到另一只身上。鸭子在稻田里一直吃到晚上,管船的人从稻田主人接受一笔钱,作为放鸭子到田里吃食的报酬,因为鸭子清理稻田,吃掉长在稻田里的杂草。到晚上,他们用一面小鼓把鸭子唤回,尽管各种船聚集一处,鸭子却都根据鼓声知道自己的船并返回船里。

对于克路士记载中的“吃掉稻田杂草”的记载是否可靠呢?《广东通史》中对明代“稻田养鸭”倒是有记载:春夏间,顺德、番禺等诸县的养鸭户将饲养的鸭,成群地赶到田里食蟛蜞。因为蟛蜞“岁食谷芽为农害,惟鸭能食之”。到了秋冬则放鸭食稻田里遗留下来的稻穗,使鸭“易肥大”。

可见,让鸭子清除稻田的杂草倒是未必符合事实,但鸭子倒是可以吃掉对稻田有害的一种蟹——蟛蜞。克路士作为外国人,在与当地人交流的过程中,语言障碍再加上葡萄牙语、汉语等多次翻译,能记录到这些现象,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不能苛求其记录更准确。

实际上,作为当时进入中国的外国人,对中国的一些切都感到非常的好奇。克路士不但关注到了养鸭的情景,还观察到船上有很多鸭子,大小一个样,而不是有的大,有的小。这么多的多鸭子不能在一天、两天或十五天内一起孵出,他们是怎么被孵化出来的呢?当地人告诉了他们告诉克路士大批量孵化鸭子的方法,他做了如下记载:

“在夏天,把两三千蛋放在粪里,靠气温和粪热把蛋孵化出来。在冬天,他们用藤竹编成大篱笆,上面摆大量的蛋,下面用慢火,保持同一温度若干天,直到孵化。用这种法子孵化出很多大小相同的鸭子。”

对于清代的广东乃至国内,人们是到底是如何大批量的孵化鸭子呢?在没有现代孵化技术的情况下,我们认为应该是通过传统的方法,即母鸭子靠自身热量孵化小鸭幼雏。但翻阅《广东通史》,也记录了明清代珠三角大规模孵化鸭子的方法:

为了适应养鸭多的需要,珠江三角洲人还创造了不用母鸭孵蛋出幼雏的新方法:以鸭蛋五六百个为一筐,放在土上面,蒙上衣被,四周皆放上木屑,“种火文武其中,卵小温,则上下其筐而更易之,昼夜凡六七度,至于十有一日乃登之床,床第亦以衣被复藉,时旋减之,通一月而雏孳孳啄壳出矣”。

我们对比下看看,克路士在《中国志》的记载与《广东通史》的记载,是不是基本相同?事实上,《广东通史》也在多处引用《中国志》的内容,足见《中国志》的史料价值。

克路士作为外国人,进入广州后,仔细观察和记载了当时的风土人情。他还说:“广州人烟稠密,人多到简直难以进入河岸上的城门。进出的人群通常都吆喝吵嚷着叫让道给挑东西的人。”

在克路士的笔下,明代繁华的广州城的景象,跃然于纸上。他还说:正因为广州沿河有许多这类的养鸭的船只,所以当地都充分供应鸭肉。此城的长官命令询问每天消耗的食物量,由此发现仅仅猪就要消耗五、六千头,鸭一万或一万一千只....。

做事认真、严谨的西方人,不仅仅观察当时的广州养鸭的情景,还记录了当时的消耗量,这些类似的内容,在国内的文献中少有记载,更加凸显了这些外国人史料的价值。

对于船上养鸭、批量孵化鸭子的之事,不仅仅是葡萄牙人进行了观察和记载。1793年,英国马戛尔尼为首的使团出使中国,返回途中路过广州,留下了许多记载,记录在《马戛尔尼使团使华观感》。在这本书中,也记载了船上养鸭的情景:

在北方的一些湖泊中,妇女们协助拉网,干各种捕鱼的活,年幼的家庭成员有的养鸭。一艘船上有时养上几百只,一声口哨鸭子就跳入水中,或者上岸觅食,再一声就返回,如同古埃及人,他们用人工方法孵卵,把蛋放在木箱底,埋在河里,再置于铁架上,下面用微炉火保持温度。因此如老鸭自己孵蛋,一年中仅能出一窝,至多两窝。现在则几乎每月都不断在孵化....。

我们比对一下英国人与葡萄牙人对国内船上养鸭、孵化鸭子的记载,我们发现是基本相同的,这也说明了明清时代,无论是广州还是国内更多江河湖泊上,普遍养鸭,而且已经掌握了人工孵化鸭子的先进技术,为大规模的养鸭和食用鸭子,奠定了基础。

食鸭的记载

明清时代,在到访岭南的外国人,不仅仅详细记录了广东养鸭的情景,还观察和记录了宴会上使用鸭子的情景。

西班牙人胡安·冈萨雷斯·德·门多萨,虽然没有到过中国,但他根据从澳门到内地的传教士提供材料,于1585年编辑出版了《中华大帝国史》,他在本书中写到“在江河湖泊饲养的家禽极多,以至那个帝国的一个中等城市每天要吃掉几千只各种家禽,其中主要是鸭。”

他还记录了广州一个宴会的情景:宴会上,每个人的第一张桌子上有很多用金银线编织的浅篮,里面放着各色甜食和杏仁糖及很多肉类,如阉鸡、母鸡、鹅、鸭、肘子、牛肉片、火腿、牛蹄和其他很多菜肴,以至把几张桌子摆得满满的。

1752年,瑞典人彼得·奥斯贝克到广州旅行后,在其著作《中国和东印度群岛旅行记》中也写到::城里没有马车,不管要把什么东西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例如猪、鸭子、青蛙、根菜植物或是绿色蔬菜等,都是由人挑着两个挂在一根杆子两头的篮筐运送。

通过瑞典人的记载,我们也看出,在当时的广州,鸭子是作为与各种蔬菜、猪肉等同样普通的日常食材,足以说明人们普遍食用鸭子的习惯。

当然,他也简要的地提到了船上养鸭的情景:养鸭板是一种他们用来养四五百只鸭子的船,船的两侧有可以放下的桥板。白天的时候,鸭子们自行在河中觅些水草和鱼食用;晚上,当主人们一召唤,它们立刻沿着放下的桥板回到船上。

《广东通史》中“养鸭,以珠江三角洲最多,且有不少的养鸭专业户。”再看看瑞典人彼得·奥斯贝克的记载,与葡萄牙人克路士及英国使团的记载,内容基本是相符的,都验证了当时广州及国内普遍养鸭、食用鸭肉的情景。

对于爱好美食的广东人来说,哪里的产的鸭子最有名、最正宗呢?《广东通史》中也不能十分确定,但不乏幽默的地说“据说,广东鸭味美的是山鸭,最有名的是南雄的烟鸭,其次是从化鸭.....”如果你曾品尝过广东多个地方出产的鸭肉,欢迎分享你的亲身体会和精彩观点。

名家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