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邀访高致公司观汉阙,答应为陈总阿超写个序,陈总想把十年考察古建筑,访古万里行的“汉阙”拎出来做一个集子。
粗粗看下,拓片与照片,即刻召唤大汉之美;远古回声,令我目不暇接,满心欢喜。
阿超说:立阙为道,树碑立传。主要是社会对某个人的嘉奖,呈现主流价值观。
我深以为然。两人聊天漫天漫地展开——
首先,阙的功能可以分为五种:
一是城阙,作为城市路口的标志立城门两侧。
二为宫阙,规模雄伟显示皇家气派。
三是第宅阙,立于贵族府第入口两侧,规模比城阙宫阙略小。
第四为祠庙阙,立于祠庙路口两侧。
第五为墓阙,立墓前神道两侧,规模较小。
阙的初期用途只是作为建筑群入口的标志,后来逐渐赋予其更多的功能。
阙的演变大约经过如下过程:
纯粹守卫的木楼;国家建立后演变为完全意义上的阙,就是城阙和宫阙。
西汉贵族府邸开始使用宅阙,作为大门的标志。西汉晚期为了祭祀需要亦表示对神之敬重,出现了祠庙阙,呼应厚葬之风。
汉阙上的画像艺术题材广泛,内容丰富,构图优美雕刻精良:
有墓主生前的生活场景、历史故事和民间故事,以及舞乐百戏、神话传说等等。
汉阙上的书法艺术也值得一赞。
汉阙研究始于宋朝,由于金石学的兴起;后来也吸引了外国学者的关注。
其次,汉阙自汉以来已2000余年,是中国地表遗存最早的古建筑实例,《中国汉阙全集》收集仅存37例,也有其他途径考证出43例。
无论如何,数量之稀罕,乃“国保”中的国宝!
其主要分布在四川、重庆、山东、河南等省市,北京、安徽、甘肃也仅各存一处,主要是祠庙阙和墓阙两种。
中国汉阙已进入抢救保护阶段。
阿超说以个人兴趣介入,既为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准,更为人生赋予意义:
阿超计划再用一两年时间,将中国文物局确认的汉阙全部实地考察一遍,摄影留存,并不断网上搜集相关资料,出本集子,办个展览。
每每观察汉阙,倍感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倍感个人渺小,但也平添了一种使命召唤——
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文化的一个门类,研究不敢说,普及则可以身体力行。
1907年,法国摄影师谢阁兰(中国名字)——入中国拍摄,汇成一个集子《中国考古摄影集》。
他的拍摄视野开阔,有人文关怀,不但有当时风俗,还有艺术细节。共约三千张,被一家法国博物馆收藏。
其中,汉阙部分图片被阿超通过网络购买搜集。热爱就要付出,图片拓片大多花钱购买。
阿超说有了网络专题,收藏就有了可能。致敬谢阁兰——这位热爱中国文化的法国人。
阿超当即将谢本人照片发给我:汉阙前戴礼帽者就是。
阿超告诉我:
最近正在整理汉阙资料,发现全国还有6处未到现场,先阶段性放下来;计划做个策展方案,看看能否先做个展览。
李白的《忆秦娥》中有“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一句,表达了对汉阙的怀念和赞美。
苏轼在《水调歌头》中写道:“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同样表达了对汉阙的遥想和敬仰。
广东人曾经从四川带回一件汉阙拓片,请黄宾虹大师等著名文人题跋——此片在西冷画社2021拍卖会上拍出天价。
阿超再次表示:爱好与赚钱无关,爱好让我的人生更有趣更有意义。
广东人务实,但有时太务实,赚钱之外的事少谈免谈,但阿超这位来自粤西的老广,却让我重新修改了自己的看法。
或许,固执己见也需要一种认知上的弹性来不断调整。
我们面对汉阙,其实就是面对历史;每一尊汉阙好似一部史书,我们细细观察琢磨品味,就是一种对话,一种寻根溯源的追究。
我们的生命与此连接,意义放大、凸显并延续:
遥远的遥远,却有你我心有灵犀。
人生有无数个路口,春花秋月,凤凰花开,难以停留。
但,汉阙却一直屹立不倒,无可置疑地告诉你我:
岁月不必挽留,华夏文明一直在路上。
(此文照片由陈华周先生提供)
2024-6 广州
名家简介
江冰,文化学者,专栏作家,文艺评论家。广东财经大学教授、广州岭南文化研究会会长、广东省文化学会副会长、广州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广州市人民政府聘任广州城市形象品牌顾问。中国小说排行榜评委。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锐批评家、广东省十大优秀社会科学科普专家、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最有影响力学者。著有《浪漫与悲凉的人生》《中华服饰文化》《新媒体时代的80后文学》《酷青春》《这座城,把所有人变成广州人》《老码头,流转千年这座城》《岭南乡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