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詹锡伟
小镇是影像创作中重要的美学视角,它代表着空间中的一片天地、时间里的一段光阴。表达小镇一直是中国电影生生不息的艺术传统,充满无限可能性。2024山海计划以“回到小镇”为主题,旨在鼓励青年创作者以当代小镇为坐标,挖掘更多在地表达的可能性。
7月中旬,2024山海计划20强青年导演齐聚广州花都区炭步镇,在拥有超过七百年历史的塱头古村及周边开启了一场驻地超短片创作,用镜头发掘和诠释他们心目中的小镇气质。短短一天时间内,青年导演们单枪匹马“游历小镇”,他们的创作力也得到了极限的开发和挑战。
本期特邀2024山海计划20强青年导演张艺川,围绕成长经历、小镇叙事、创作理念等话题漫谈小镇,形成口述文章,文章发表前已经过受访人审校。
张艺川,导演、策展人及高校教师。曾求学生活于意大利近十年,现居深圳与北京,主要从事故事类广告项目的拍摄。个人研究方向为意大利六十年代青年电影,影像创作关注现代性语境中的社会现实。
小镇解构城市的叙事
我是在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北方小镇长大的,后来出国求学生活有将近十几年的时间,与小镇是一种非常疏远的关系。在我很长时间的认知里,小镇是一种固化停滞的空间。直到五年前,我换了一种身份频繁回到小镇,我意识到它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它其实是生命力非常旺盛的空间,我们对它所有贫乏的想象都来源于数据化的思考方式。
比如食物,在城市大多是由中央厨房预制的,味道非常相似;而在小镇其味道是差异化的,背后是厨师对于食材的思考。这都是数据无法捕捉的信息。
张艺川入围2024山海计划20强项目《炉底糍就是华夫饼》概念海报
如果从城市那种绩效主义的叙事看待小镇,小镇确实有不少问题,但是这些是否真的构成一种问题,是需要质疑的。比如现在谈到小镇的同质化,是因为我们把小镇缩小到某一条商业街区,但其实我们视野如果完全打开,这个问题是不成立的,小镇是有它足够的复杂性,有自己一套自洽的文化逻辑和“野蛮”的生活系统。所以当我们真正深入小镇的肌理时,可以发现它有很多解构城市叙事的方式,这也是我这次创作的出发点。
创作需要期遇
我是学电影出身的,但回国后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当代艺术以及教学工作,到了今年才正式回归创作领域。
今年看到山海计划“回到小镇”的主题,激起了我的表达冲动。我长期生活在没有超级大都市的欧洲,那是一种泛小镇化的生活空间。比如,人和人的链接方式是非常附近性的,那是我回北京之后捕捉到的非常强的一种反差感,这种反差感的经验也是我创作的切入点之一。
在塱头古村举办的山海训练营中,大家每天晚上都在剧本围读会上高强度讨论,冲击蛮大的。更多视角的介入,让我可以更全面地反思剧本上的问题,对创作的帮助很大。
在营地开展超短片创作,这个是有创作焦虑的。限定的空间、限定的时间、限定的人,以及最难的是如何打通和自己投递的项目的关系。但习惯了当地的节奏后,感觉很多叙事都打通了,你脑中的人物开始可以在这个场域出现,你可以真切地捕捉到人物在这个空间里的遭遇。
创作是需要用时间等,但那不是磨出来的。是一种期遇,是意料之外,但又在一种暗中期待里。
张艺川驻地超短片《LINDA 日记》
带着强烈的问题意识开展创作
我自驾去过广东的很多地方。在台山,我了解到了当地的黄鳝饭和炉底糍这两种特色食物。我尝试把炉底糍作为问题去切入,这个名字激发了我探究的兴趣,因为一般中国的食物都有鲜明的命名路径,例如食材命名的蛋黄酥、凤梨酥等,意象命名的月饼等,或用英文直译,例如拿破仑等。而炉底糍不是这些路径里的,是侨民带回来的,它的命名受制于当时的文化语境,这背后折射的是台山独特文化。所以,我的剧本《炉底糍就是华夫饼》就是采用食物作为引子,编织了这样一个故事,复杂的台山是真正的主角。
目前我手里有一些短片和长片项目在持续完善中,是基于现实与真实复杂的交织关系而延展开来的。我的创作会带有强烈的问题意识,贯穿了很多对现代性的思考,比如我创作中会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当我们生活遭遇困境而没有人生答案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走下去?
小镇电影&书籍推荐
最后,推荐一本书籍和一部电影,我对阿来的小说《云中记》印象很深,它讲述的是汶川地震后一个村落的故事,思考人与灾难的关系;电影《上帝之手》则讲述了那不勒斯一个小镇故事,充满了爱与失去,它也是我此次短片创作的参考影片之一。
电影《上帝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