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追夺衣钵

1.衣钵南传，众人不服

惠能辞别五祖，一路往南奔逃。两个月的时间就来到大庾岭^[1]。

五祖夜授衣法给惠能，并亲自送其出山。回来后，接连数日没有如常登坛讲法。众弟子感到很疑惑，纷纷前来向五祖请安，问道：“师父您是否身体不适？还是有什么烦恼？”五祖回答说：“我没有身体不适，只是衣法已传授到南方去了”。五祖的意思是衣钵已传授于人，自身的使命已完成，所以就没有必要再登坛说法了。一众弟子闻之愕然，连忙问：“到底是谁得了衣法？”五祖回答说：“能者得之”。此处“能者”也是语带双关，既指能明心见性之人，也暗指惠能。大家一听，就知道五祖已把衣钵传给了惠能。但是众人既不理解，更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其一，因为卢惠能是来自荒蛮之地岭南新州，众人认为他是一名思想还未开化的“獦獠”；再者，惠能尚未剃度，只是一名临时在后院从事杂役的“编外人员”；其三，卢惠能目不识丁，而且未入过法堂接受五祖的教授；第四，卢惠能当时只是一名年仅廿四岁的年轻人，众人认为其资历未够。此时，犹如一名临时工突然升任为董事长，无论五祖如何解释，众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是师父老糊涂了？还是卢惠能给师父施了什么蛊法？...”众弟子百思不得其解，既不服气，更想探个究竟。

△ 衣钵南传，众人不服

2.惠明夺衣，提掇不动

东禅寺门人有一千余人，听闻消息后，有数百人马上出来追赶惠能，想夺回衣钵。其中有一出家人，俗姓陈，名惠明。出家前是四品将军，性情和行为莽撞，而且一心要追寻惠能，所以，跑在众人前面，先追上了惠能。惠能眼看被人追上，就把衣钵放在路边的石头上，说道：“这衣钵只是一件证明身份的外在表法信物，而心法怎么可以凭蛮力争夺的呢？”然后，就隐身于草丛中。惠明赶到，祖师的衣钵摆在眼前，唾手可得。惠明欢喜若狂，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衣钵，可是“提掇不动”。（此处《坛经》所说的“提掇不动”，有两种说法。其一，是无论惠明怎么用力，还是拿不起衣钵。这种说法似乎有点神化，不过神奇的现象往往也难以用常理解释。其二，是惠明把衣钵“提掇”起来，然后愣住“不动”。因为神圣的祖师衣钵突然到手，而惠明却未悟祖师心法，此时此刻，头脑一片空白，拿着衣钵就地木呆。按第二种说法，要是正确的标上标点符号，应该在“提掇”后面加上个逗号，即为“提掇，不动”。因为，古书语句并无标点符号，所以，往往容易令人认为“提掇不动”就是拿不起来）。

时过半刻，惠明才缓过神来，便大声呼唤：“行者！行者！我是为求法而来，并非为抢衣钵而来”。惠能听闻，思量来人确实为求法而来，便从草丛中走出来，盘坐于石头上。惠明上前作礼，并请求六祖惠能为其传授心法。惠能说：“你既然是为求法而来，就先把情绪调整下来，把所有的想法统统放下，什么念头也不要有，我再为你说法吧”。惠明按照六祖惠能的指点，席地而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六祖惠能感觉到惠明心已平静下来，便跟惠明说：“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意思是说，不思善不思恶的那个状态，就是惠明你的本来面目。六祖惠能单刀直入，直指人心的告诉惠明，人心的本性就是清净无二的。这个就是《坛经》所说的不二法。后人王阳明证得此意，言“无善无恶心之体”。

△ 追抢衣钵

3.惠明开悟，掩护六祖

惠明闻言，恍然大悟。可是六祖惠能的言简意赅，让一直觉得佛法大意玄妙复杂的惠明有点不敢相信，心想：“不会就这么简单吧？”。便再问六祖惠能：“除了您以上给我开示的心法之外，还有其他更深奥玄妙的密法吗？”惠能说：“可以和你说的，都不是真正的密法，如果你能回观返照，真正的密法就在你自己的身上，从未远离，也从未失去”。这个密，就是内在的觉悟本体，我们不认识的时候，它就是密；当你认识到了，它就不再是密。所以，密与不密是相对的，关键在于看得到还是看不到。

惠明说：“我虽然在黄梅跟随五祖修行多年，但尚未明心开悟，未曾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现在承蒙您的点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行者您就是我的师父呀”。惠能说：“既然如此，而且你我都师从五祖，今后你也好好护持和传承祖师的法脉吧”。惠明问：“我今后应该往何方去？”惠能说：“遇到地名有‘袁’字的地方你就止步，遇到地名有‘蒙’字的地方你就安住下来吧”(袁,指江西的袁州；蒙，为袁州的蒙山)。

惠明得到六祖惠能的开示后，便作礼告退。他回头跟后面追过来的众人说：“往前的山路非常陡峭，我都找过了，一点惠能的踪迹也没有，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寻找吧”。追寻的众人相信了，不再往前寻找惠能，惠明从而掩护了六祖惠能。后来惠明更改名号为“道明”，以回避惠能的“惠”字。因为惠明已尊惠能为师，所以不再用平辈的名字。

注：

[1]大庾岭：位于现在江西大余和广东南雄交界处，一向是岭南﹑岭北的交通咽喉。

作者：杜树坚 广东省新州六祖惠能文化研究会会长

图片提供：陈耀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