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海婵
图/王小虎
日前,三星堆遗址玉石器考古迎来新进展,首次发现手工业作坊。在惠州,也有神秘的缚娄文明亟待“解密”。廿余年前,惠州横岭山出土的重要文物,如玉玦、玉管,甚至跟三星堆质地类似,只是做法不同。
缚娄古国,传说先秦时期建立在东江流域的国度,因2000年横岭山墓葬群的考古发现而轰动全国。尔后,缚娄文化研究热度不减。
目前缚娄古国最新研究成果如何?在“百千万工程”和环“两山”示范区的背景之下,缚娄文化如何古为今用?记者走访发现,缚娄古国留下了众多疑问有待发掘考证;公众对其参与度、知晓度不高;缚娄文化尚未产生应有的社会效应……不少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可喜的是,当前惠州仍在深入发掘缚娄古国历史遗存价值。惠州文广旅体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当地将积极推动东江流域(博罗地区)先秦聚落考古调查相关工作,有序推动“文物考古+旅游”、推出研学旅游线路,共建人文湾区。
横岭山的考古发掘引发热议
距离惠州市区仅10多公里的博罗县莲湖村山清水秀,深受周边市民游客青睐。一到莲湖村,映入眼帘的便是“缚娄文化”公园。公园以缚娄山水为主题,打造成文化展览科普休闲场所。
“‘缚娄文化’是什么?这里曾经是否古国所在地?”不少初次踏入公园的市民游客惊叹连连,不禁发出疑问。
“缚娄”之名,始见于《吕氏春秋》:“扬汉之南,百越之际……缚娄、阳禺、驩兜之国,多无君。”专家推断,缚娄古国管辖地域包括今惠州、博罗、东莞、深圳一带。但由于文献记载较少,考古发现不多,缚娄古国留给人们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直到横岭山墓葬群的这一重大发现,使人们联想起了史籍中记载过的神秘的缚娄古国。2000年,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博罗县横岭山发掘商周时期墓葬300余座。墓葬群除出土了大量的陶器、原始瓷器、青铜器、玉石器等,陪葬品中罕有地出现了水晶,以及象征权力地位的铜甬钟和青铜鼎。
“博罗横岭山考古发掘取得突破性的成果,从惠州近些年的考古发掘情况来看,可以说出土文物之多,价值之高,足以让人震惊!”谈到横岭山的考古成果,惠州市博物馆负责人钟雪平仍十分激动。
不仅对惠州研究先秦历史文化意义重大,这也是广东省发掘的规模最大、等级最高、文化内涵最为丰富的青铜时代墓葬群,震惊了考古学界。著名考古学家、广州博物馆名誉馆长麦英豪,著名考古学家、故宫博物馆原馆长张忠培等均推断,缚娄国的核心所在地可能就在附近。
青铜鼎等贵族之器的出土,更是强有力地说明了岭南并非野蛮之地,改写了岭南文明史,从而使经过考古认证的岭南文明史得以上溯到3000多年前。
正如广东省文物鉴定站站长刘成基在“东江文明先秦古国”专家会上所言:“以缚娄古国为重要代表的东江文明不仅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研究岭南地区乃至整个南方地区先秦文化的重要窗口。”博罗横岭山墓地、福田曾屋岭墓地、公庄陂头神村窖藏等博罗商周遗存发现的文物显示,缚娄古国通过与中原地区交流融合,引进了先进的生产技术、社会制度和文化艺术,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特色,对探索东江流域文明化进程具有重要意义。“这些考古发掘所揭示的文明碎片,无不显示出中华文明的基因一脉相承,生生不息,具有突出的连续性。”
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教授、副院长郑君雷表示,中原文化的起源、形成、发展脉络相对清晰,而岭南文明的阶段性特征比较明显。缚娄古国传说记载的真实性可靠性,仍需要很多的考古工作才可以确认,但在博罗横岭山和银岗遗址的考古研究中,也发现了很多中原文化因素,这也说明缚娄古国的探源为研究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线索。
缚娄文化留下众多未解之谜
虽然缚娄古国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却留下了鲜明而突出的文化印记,久久回荡在惠州大地上。今年惠州市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开展以缚娄古国、梁化古郡为代表的早期文明探源工程,加强横岭山、银岗窑等文化遗产保护利用;今年博罗两会明确,要打造“东江文明·先秦古国”历史文化名片;6月底,“东江文明先秦古国”专家会在博罗县召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中山大学、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广东省文物鉴定站的专家学者作主题演讲……
尽管近年来缚娄文化在考古发掘与历史研究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依然笼罩在众多疑问之中。“博罗虽然出土了青铜器,但没有发现一处青铜铸造遗址,无法证明其来源。缚娄古国是如何形成,是如何发展,又怎么会灭亡?博罗地下还埋藏着更令人震惊的文物吗?”钟雪平认为,目前横岭山发掘的墓葬区,根据专家及现场调查推测,仅仅是该遗址的冰山一角,显然有更多的疑问等着我们去考证。
与此同时,公众对于缚娄文化的知晓度,尚待提高。尽管一些博物馆、文化遗址和学术机构已经开展了相关的展览、讲座和宣传活动,但相较于其他广为人知的历史文化,缚娄文化在公众中的影响力仍显不足。日前,记者随机采访了几名博罗居民,问及是否知道缚娄古国?了解其背后有什么故事?大多都一头雾水,鲜有人知。
作为一种具有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的文化资源,缚娄文化在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提升城市文化品位、增强民众文化自信等方面具有巨大的潜力。然而,目前这些潜力尚未得到充分挖掘和有效利用,尚未产生应有的社会效应。
对此,社会各界纷纷呼吁,充分利用现有成果展示古国文化。“博罗有如此深厚的文化资源,为何不在硬件设施上多下功夫?”此前,记者采访惠州民俗专家林慧文,他建议,博罗利用好梅花墩春秋窑址、银岗春秋战国窑址等先秦遗址,组建专题调研策划团队,打造文化主题博物馆、文化公园,并设为文化教育基地,“让新一代人对博罗历史文化有更深体会”。
博罗县人大石坝团多次调研,建议做好横岭山墓葬群遗址、银岗古窑址、园洲梅花墩遗址、葫芦岭贝丘遗址等实景展示工作。同时,积极推动博罗县博物馆新馆尽快投入使用,加大文物征集力度,做好博物馆的展陈工作,突出展示博罗本土历史文化遗产,充分发挥公共文化设施的保护、教育、宣传和交流等功能。
学术界呼吁做好缚娄文化的探源
要传承运用好历史文化资源,缚娄古国文化探源寻根、系统整理工作是重中之重。“做好缚娄文化的探源,惠州需要找到三个平衡点,”郑君雷认为,一是惠州文化遗产是岭南乃至全国的平衡点,即在岭南文化、中华文化大视野里看惠州,这要求惠州要加快建立健全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加强文物保护和利用的管理。在这个视野下,深入研究和阐释文物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提升公众对文物重要性的认识;二是要做好文旅融合与学术研究的平衡点,古国及其都城需要经过大量的考古研究才可以认定,文旅融合则需要亮点,惠州可以通过缚娄古国这个话题,举办系列的活动,吸引大众到惠州来探源缚娄文化;三是要平衡好博物馆内文物的时间节点和亮点在整体历史长卷中的关联性,可以考虑修建考古遗址公园、考古遗址博物馆等方式,让文物与当代社会相融相通,发挥其在教育、文化传播等方面的作用。
“展望未来,我们将继续深入开展东江文明和缚娄古国的考古发掘和研究工作。”刘成基表示,借助现代科技手段不断提高考古工作的科学性和准确性,进一步揭示东江文明和“缚娄古国”的历史和文化内涵。积极传承和发展东江文明和“缚娄古国”的优秀文化遗产,推动岭南地区乃至整个南方地区文化的繁荣和发展。
此外,他建议惠州银岗窑、梅花墩窑等考古遗址要做好规划和保护,打造成为重要的文化遗产点,通过建设遗址公园等方式进行开发利用,推动文旅融合,擦亮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招牌。
惠州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接下来,惠州将按照省市关于“百千万工程”和环“两山”示范区的工作要求,乘着广东省“早期岭南探源工程科学研究计划”的东风,加快推动东江流域(博罗地区)先秦聚落考古调查相关工作,进一步加强对出土文物和遗址的研究阐释和展示传播,探索推进省地共建考古工作新模式、争取设立罗浮山博物馆等工作,持之以恒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聚力文化旅游深度融合发展,有序推动“文物考古+旅游”、推出文物考古主题系列研学旅游线路。
人们期待并深信有这么一天,在考古学家及文史专家的辛苦付出下,缚娄古国的迷雾终将拨开,以其深厚的底蕴展现在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