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旧叶后,满树新芽新叶,勃勃生机,亦是初春一景,令人振奋。有人用“落春”二字形容三月广州春夏交替——描写“秋风扫落叶”景象,我觉得是颇为贴切。
岭南的四季确实与内地不同,古典诗词24节气无法对应岭南景象。去年冬天到湖南郴州采访,当地人告知:郴州是由北向南最后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季风不过岭南。
过了岭南,就没有明显的四季了。我深以为然。
大叶榕尤其明显。它的树叶原是茂密的,但也许受了三月温暖阳光的召唤,从顶梢开始逐步泛黄,渐渐落下,足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满地黄叶,直至树叶落尽,重新焕发绿芽。
犹如换叶上岗方可承接新一年的绿荫职责。一地黄叶,似可对应古典诗词中的秋意,而此时偏偏又是岭南春意正浓之时。恰如一位来自北方的Z博士所言——
有些树有果无叶无花
有些树有花无果无叶
有些树无叶无花无果
多姿多彩的春天
多元多样的岭南
朋友圈友人L教授索性直言为“打架”——
广州的春天
跟北方的秋天打了一架
抖落了一地萧瑟
风铃木摇旗呐喊
樱花笑而不语
羊城三月,木棉花、羊蹄甲花、樱花、桃花、茶花、玉堂春开得正艳。其中,木棉花与羊蹄甲花可以维持一到二个月的时间。
羊蹄甲花花期不短,但容易被人忽视,不似木棉花雄伟,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更不似黄花风铃木明艳夺目。她的花细碎娇小、红白相间,一树粉红或粉白,浓密的花与细小绿叶搭配,开得雅致,却不动声色。几乎是接着异木棉花上岗。其气质似乎与花期很长的紫荆花相近:低调却务实,开满一树,却不招摇。
广州初春,最夺目的是广州的市花——木棉。木棉被称为英雄花,其特点在于枝干完全没有叶子的时候,花突然开放。木棉花开了就是羊城的春天来了。
气温迅速回升,三月中旬,黄花风铃木乍然盛开,原本开得红火的玉堂春与茶花,一时变为配角。
黄花风铃木花团锦簇,阳光下明黄耀眼,分外夺目,颇有几分招摇与喧嚣;一旦成行成片,更有先声夺人之势,只有魁首,没有第二。惜红颜薄命,花期太短,让人感叹!
此时,如果哪条街上有黄花风铃木开花,肯定是摄影爱好者打卡之地。现在有了手机,人人都是摄影家。所以。只要有黄花风铃木花开,就是市民赏花兴奋之处。
但此花有一弱点,花期就在20天上下,甚至盛开一周后就呈凋零之势。这一年,几乎就是为了这半个多月的花期而准备。所以,从绿化的角度来看,用11个月换1个月,黄花风铃木是不合算的。
何况,黄花风铃虽可一时惊艳,但花谢落去,一树枯萎相:枝叶稀松,无精打采;既不可遮荫,亦无喜庆气象。
广州被称为花城,自然鲜花遍地。但一树繁花者,传统的主力有木棉树、紫荊花,近年新引进的异木棉、羊蹄甲以及黄花风铃木等,也各有风采,只不过当家主力榕树的地位至今难以撼动。
羊城阳光炽热,暑日漫长,榕树确实是城市绿化当家主力,最适合羊城生活。2020“砍榕树风波”,再次说明广州羊城乃至整个岭南——榕树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相比之下,其他品种的花树——则是城市绿化大工程的点缀与配角。
羊城街道传统绿化的主角——榕树,除了少落叶、四季绿、树冠大、叶片密、易遮荫等优点外,她已然成为乡愁,一种植入传统的文化心理了。
羊城初春,端的是春秋难辨,这边风景独好呵。
2022-3广州
江冰,文化学者,专栏作家,文艺评论家。广东财经大学教授、广州岭南文化研究会会长,广州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广州市人民政府聘任广州城市形象品牌顾问。中国小说排行榜评委。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锐批评家、广东省十大优秀社会科学科普专家、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最有影响力学者。著有《浪漫与悲凉的人生》《中华服饰文化》《新媒体时代的80后文学》《酷青春》《这座城,把所有人变成广州人》《老码头,流转千年这座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