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孙磊 通讯员 董芳
图/主办方供图
自十九世纪中叶开始,广东由农业文明时代的后发地区,一跃而成为中国工业文明的出发点,开始在启蒙和实践两个方面,发挥着引领时代潮流的作用。
这确实是近代广东的一次异军突起,而且是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异军突起。那么,历史上一直处于落后地位的广东,为何会在中国近代史上扮演着异军突起的角色?
10月15日下午,南方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岭南文化新讲”系列活动继续开讲,著名作家、书画家、茅盾文学奖得主刘斯奋先生做客广州楠枫书院,读者分享他心目中的岭南精神。
活动由岭南文化学者、资深媒体人罗韬主持。
近代广东:后发地区的一次“异军突起”
广东地处五岭以南,在秦朝统一中国之后,也被纳入了秦朝的版图,被称做南海郡。当时虽然在广西修建了灵渠,沟通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后来又打通了从韶关进入广东的道路,但是从北方通往岭南的道路仍然是非常艰难的。
刘斯奋先生指出,在整个农业文明时代,不要说广东不能够跟中原、陕西、江南等地相比,甚至连旁边的江西、湖南都没法相比,是实打实的“后发地区”。
这样的情况在十九世纪中叶发生了变化。由于清朝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其他地方都不能对外贸易,只在广州十三行开了一个对外通商口岸,当世界开始进入工业文明时代,先进的思想文化就通过这个口岸进入中国了。
在工业文明的风潮和西方列强坚船利炮双重的鼓荡和夹击下,广东地区经济、政治、军事、文化,乃至民众的日常生活都开始发生了裂变。
还有一些先知先觉人物的一系列思想、言论和行动,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不断的向内地传播辐射,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关注和影响,如洪秀全、容闳、郑观应、邓世昌、康有为、詹天佑、梁启超等等,有影响力的人物成批地出现,这是史无前例的。
广东从原本的“后发地区”一下子变成全中国了解新思想、新生产方式、新生活方式的窗口和渠道,也一跃成为了中国工业文明的出发点。
而且,与中国历史上前几次经济中心转移不同,广东在近代的这次崛起,代表了由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转换进程,具有更加深刻的历史意义。
因此,刘斯奋先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从农业时代的后发地区,到中国工业文明的出发点,而且涌现出一大批具有全国影响的人物,这的确是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异军突起”。
广东精神:文化杂交结出“异果”
为何我们岭南地区能够在中国近代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是岭南精神是其中绕不开的重要一点。
刘斯奋先生认为,今天的广东文化,是由三个源头“杂交”而来的:
一是本地的原生文化,即以断发文身、干栏式建筑为代表的百越文化;二是自中国大一统以来,通过驻兵、移民、贬官等方式不断对本地施加影响的中原文化;三是由对外贸易带来的海外文化。
这也就形成了岭南文化的三大特点:不拘一格、不定一尊、不守一隅。
广东人多是移民而来,既然来到新地方落地生根,就不能拘泥于原来的规矩,因此造就了广东人的务实,此为“不拘一格”;
广东自古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高门望族”,几种文化交融在此,大家不看资历、只凭本事,因此造就了广东人的包容,此为“不定一尊”;
从古至今人们远涉万水千山移民来广东,无非是为了奔出更好生活,这里人们的闯劲是与生俱来的,哪里生活好就跑到哪里去,因此造就了广东人的进取,此为“不定一隅”。
他进一步指出,明白了广东人强烈的务实、包容和进取的精神,就不难发现,现代化所需要的以商业为重心与广东的重商精神不谋而合。
务实的性格让广东人能够迅速接纳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生产方式,广东的平民精神也与民主自由思想有不少想通之处,可见,广东在历史大转折关头异军突起绝非偶然。
雄直之气:刻在骨子里的民族大义
刘斯奋先生还指出,在中国近代史里,广东还有一个传统,就是不断地掀起反帝反封、争取民族解放的运动。
这个传统其实可以追溯到更早,无论是宋末元初,还是明末清初,广东都是中原移民最后的退守之地,也是把反抗民族压迫坚持到最后的地方之一。因此,他们还为岭南留下这样一股“雄直之气”。
因此,广东虽然与海外接触最早,但并无崇洋媚外的思想。广东能够在风起云涌的中国近代史中,完成“革命策源地”的历史使命,也是源自这股雄直之气。
基于以上几点分析,也就毫不奇怪,在中国进入近代以后,广东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体现出的一种全方位的井喷现象。
也正是由于沿袭了这个传统,直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广东在经济发展方式和生活观念变革、制度创新等等方面继续发挥务实、求真、包容,以及敢闯敢试的精神,义无反顾,奋勇先行,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和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做出有目共睹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