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品尝白切鸡等经典粤菜时，人们往往喜欢用一些调料来提升美食的味道，在各种调料中，肉豆蔻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对这味调料大家并不熟悉，但日本学者宫崎正胜在《味的世界史》一书中说，胡椒、肉桂、丁香、肉豆蔻曾被称为世界“四大香料”。这些香料是地位的象征，备受王侯贵族珍视，在中世纪的欧洲，香料是与银子等价的昂贵商品。

那么肉豆蔻是一种什么样的香料呢？据《中国植物志》记载，肉豆蔻是热带著名的香料和药用植物，产自一种小乔木；在热带地区广泛栽培，目前，我国台湾、广东、云南等地已引进试种，广泛被用于粤菜中。

肉豆蔻作为一种香料或调味品，是如何传入我国的呢？在古代贸易中，又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呢？我们来看看外国人的记载，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答案，还会发现许多有趣的故事呢。

肉豆蔻贸易

“这些葡萄牙人收购中国的丝织品、木刻品、瓷器、漆器和黄金；同时，他们又推销东印度群岛的肉豆蔻、丁香和肉豆蔻干皮等。”

这是美国学者斯塔夫里阿诺斯(L. S. Stavrianos)在其著作《全球通史—从史前史到21世纪》中的一段话。该书介绍，中国与西方之间，直到欧洲继哥伦布和葡萄牙航海者远航探险之后、进行海外扩张时，才陆续交往起来。1514年，葡萄牙商人与广州通商，1557年，他们又在澳门设立了永久的商业根据地，开始了与中国的贸易往来。

由此可见，至少在明代的时候，葡萄牙人已经开始将肉豆蔻等香料输入广州。

事实上，在明清时期的中西贸易中，肉豆蔻等香料也是西方国家输入广州及中国的重要商品；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这些香料运至欧洲各地。

根据美国人埃米莉·埃里克松在《垄断与自由贸易之间-英国东印度公司1600-1757》一书中的介绍，当时的英国对好几种商品都兴趣浓厚。《东方贸易》列出的一份1813年广州商品清单包括：茶叶、丝绸、大黄、肉豆蔻等。根据该书记载，芳香性突出的调料有罗勒、荷兰芹、薄荷、肉桂、肉豆蔻等。

我们需要说明的是：作为名贵香料的豆蔻，指的就是肉豆蔻的果仁（豆蔻核仁）和果仁外面一层红色网状的假种皮（肉豆蔻皮）。肉豆蔻的原产地是印度尼西亚境内的摩鹿加群岛，即著名的“香料群岛”。

对此问题，加拿大学者斯蒂芬·R.鲍恩(Stephen R.Bown)在《贸易与殖民—霸权公司三百年(1600-1900)》一书中，详细讲述了香料“肉豆蔻”：

肉豆蔻就可以提供两种不同的香料，即种仁和种皮。这种植物最高长到20多米，它的叶子表面通常泛有光泽且一年常绿。肉豆蔻的果实成熟时就会裂开，从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由红色薄膜包裹的棕色坚果。这个坚果的内核就是肉豆蔻，而外层的红色薄膜在太阳底下晒成棕色后就是豆蔻皮。

当时的欧洲人从东南亚获取肉豆蔻等香料后，沿着著名的香料之路，既将其运回欧洲，又输送到广州等中国地区。

比如，美国植物考古学家罗伯特·N.斯宾格勒三世(RobertN.Spengler Ⅲ)在《沙漠与餐桌：食物在丝绸之路上的起源》一书中说，早在公元1世纪，波斯商人运送到罗马的香料包括黑胡椒、豆蔻属植物、姜和姜黄。

日本学者宫崎正胜在《味的世界史》一书中则强调：欧洲人把胡椒、肉豆蔻、丁香、豆蔻、肉桂、生姜等所谓的香料干燥后使用。在远距离贸易时，香料被商人们从遥远的地方运来，由于十分稀少成了贸易中的“明星商品”。在信息传递和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商人从人们未知的地区带回香料，培养成固有的品牌，以此谋取高额利润。

可见，肉豆蔻是一种历史悠久的贸易商品。在古代运输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只有价值高的商品才具备远途运输的可能，肉豆蔻作为一种珍贵的香料，具备了这一特点，成为东西贸易的重要商品，对此，我们不展开叙述，重点讲述岭南地区是否种植或生产肉豆蔻。

种植历史

英国学者约翰·凯伊在《香料之路：一部关于欲望、探险和帝国的历史》一书中说，中国也为早期芳香混合物的发明创造做出了一定贡献。公元4世纪，中国从柬埔寨和越南引进沉香木和小豆蔻；从摩鹿加群岛引进丁香和肉豆蔻核仁，虽然这些事众所周知，但二者的原产地仍是一个谜。

这个记载强调了当时中国从西方引进肉豆蔻。结合更多外国人的记载，都说明一个事实：当时葡萄牙等欧洲人已向广州等地输入肉豆蔻等商品，或者比这更早以前就有输入肉豆蔻。这种叫“肉豆蔻”的植物，目前已在广东种植，但在明清时期，或更早的时候，国内是否有种植呢？

西班牙人胡安·冈萨雷斯·德·门多萨，根据澳门传教士提供材料，于1585年编辑出版的《中华大帝国史》中说：那里还有很多草药，尤其是大黄，质量尤佳，产量很大；还出产肉豆蔻和一种名叫“中国木”的药材，产量大到可装满船队出口。

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耶稣会与天主教进入中国史》一书中也说，

中国大地的物产中，药用植物主要有大黄、豆蔻等。

唐代诗人杜牧诗中有云：“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是诗人即将离开扬州时所作，赠别的是一位扬州歌妓。“豆蔻梢头二月初”，这是形容豆蔻在二月的初春开了花，后人以此比喻十三四岁的青春少女。

上述中外人士对“豆蔻”或“肉豆蔻”的记载，说明中国当时似乎已种植“肉豆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查询汉语词典，发现“豆蔻”是一种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又

名草果，可入药。显然，唐代诗人笔下的“豆蔻”，与《中国植物志》记载的“肉豆蔻”不是一种植物，肉豆蔻是一种小乔木，而非草本植物。

而《中华大帝国史》和《耶稣会与天主教进入中国史》对“豆蔻”的记载，应该是指当时中国产“草豆蔻”，而非“肉豆蔻”。

对此问题，美国汉学家爱德华·谢弗在《唐代的外来文明》一书中对“豆蔻”作了简要的辨析：“豆蔻”是一个集合词，包括中国土生的和外国的品种……可见豆蔻的分类学是一个非常混乱的问题。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查询《中国植物志》网站，你会发现有若干种的“豆蔻”，其中包括了“草豆蔻”和“肉豆蔻”等。

根据上述众多中外人士和国内典籍的记载，结合明清时期葡萄牙人及欧洲人向广州输入“肉豆蔻”的记载，我们分析认为，当时的广东及国内并不种植这种来自热带的小乔木——肉豆蔻。否则，若国内已经盛产，欧洲人又为何从东南亚引进呢？

正如《味的世界史》一书中的介绍，肉豆蔻因其稀缺性价格异常昂贵。在14世纪末的德国，七头公牛才能换来四五十公斤的肉豆蔻。1505年，丁香和肉豆蔻的年产量各约1300吨，一半被运往印度和中国，一半被运去欧洲，如果当时广东及国内产肉豆蔻的话，就不可能大量从国外进口。

当时国内达官贵人食用的香料“肉豆蔻”应该是来自东南亚，而广东等地区目前种植的“肉豆蔻”应该是近代才引进的，只是，具体引种的时间，需要我们进一步考证。

对此观点，你认同吗？欢迎发表你的见解。

名家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