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躁动》是著名作家陈伯坚写的长篇小说，作家出版社出版。小说写的是粤港澳大湾区的一个海岛，在改革开放年代进行岛屿开发的故事。下面，请听著名主持人兼朗诵家侯玉婷朗读这部小说中的一些精彩片段。

陈伯坚长篇小说《躁动》精彩片段选读

作者：陈伯坚 朗读：侯玉婷

大锅岛镇新任镇长兼海洋开发试验区主任高天翔的就职誓词在大锅岛家喻户晓:“三年上不去，我高天翔会自动自觉爬上大锅最险处跳下去。”这句语气平和的话,直揪住许多大锅人的心。有人说,这“大锅人头”敢如此讲话,真会有两下子的。高天翔说,我本来会有“三下子”,倘若把我看作“大锅人头”,就只剩下“两下子”了。我不过是个“大锅人尾”。高天翔从一县之长到一岛之长,旧日管治百万人,今天只管治两三万人。官位升了半级,相当半个厅长。以级论“头尾”,说“头”也行。然而,大锅就是大锅,三万张嘴向着口大空锅。高天翔只是一名拾柴烧火的伙夫,十足“人尾”。大锅土地贫瘠,资源缺乏,五十平方公里弹丸之地,拾柴也实在是件难事，弄不好-就得“跳”………

高天翔虽无高天飞翔的奇能,却是一位说到做到的男子汉。一个晴朗的下午,高天翔迈开稳健而坚定的步伐,走在大锅岛西边,马头山腰的小道上。

隔海相望，朦胧的澳门那边,一幢幢款式独特的楼宇,姿彩富丽,悠然自得。澳门开埠四百多年。四百多年来,有多少中国人曾经像他高天翔一般,坐在对岸,默默看着它变化、发展,揣测外国人陌生而神秘的西式生活…..

高天翔脑际蓦然展现古怪画面。

火炮雷鸣,喊声震天,人海漫野,大潮漂红。五十多平方公里小岛,一时间聚集了十几万军士民众,还有文武大臣,以至一国之君。

小岛沸腾了。沉寂万千年的蛮荒角落,顿成闹市,闪烁辉煌。宋端宗赵罡和他的逃难臣民,在岛上立脚甫定,元军进逼。南海茫茫,北国苍苍,江山易掌,铁血为竞,众志成城之日亦反败为胜之时。这一仗,是南宋朝廷流离后罕有的大胜仗。八百年历史长河流泻,野草迭生,山脊犹在,古战场吊客追寻汉魂的情结,给孤岛留下一个朴实地名:大锅，雄踞南海之滨的一口巨锅啊!

高天翔听路人议论,抬头看了一眼。门面简朴,是一尊大黄石。上面刻了四个大红楷书:

“石景公园”。

高天翔走到园门内约摸二、三十米处,躬下身来。他判断,脚底下,应是棱角尖刻的砂子作怪。忍耐着走几步,似酸似痒似痛,又酸又痒又痛,想笑,想叫,想跳。

不理不行,不拍干净不行。

他停下步,躬腰,以快速动作完成"净鞋工程”。登腰。高天翔眼睛望向前方,竟让自己嚇了一跳!他看见了一位大石头美人!

大石头美人就立在他的面前,离他不过30来米。

她,面貌端庄,表情怡和。前额上方,有浓密长发向后飘然下垂,过耳,坠肩。挺挺的鼻子,秀眉,媚眼,美丽侧脸上,还似乎看见了劲翘的长睫毛……

高天翔兴致盎然，在仔细审视这尊上天突然吊下来给他欣赏的“艺术品”。她灵性生动,似乎在向外面远处张望。双唇微张,下巴弧线迷人,颈项秀挺,不长不短,比例适中。真是一位十分动人的石头大美人!

这石头大美人,正是公园内最当眼一座大石的侧面。从美人头顶到地面,高达5米有多,越看越神奇……

太不可思议了!

高天翔疑是看花了眼。这石头美人逼真，巨大，出现在公园这么当眼地方,简直不可能!

石景公园历史悠久,每天入园游客千千万万,别人为何都没看见?可能吗?!他心里疑窦丛生,擦了几回眼睛,又眨了好一阵眼皮，肯定是清亮了,再注目望过去-没错,不是恍惚乱像,不是空来妄影,绝对是实实在在真真确确的石头大美人!而且,就在眼前,就是公园内最当眼的大石头的一个侧面。谁都能看得见!谁都能摸得着……

一心求真的高天翔,即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他要去摸!眼见为真,手摸为实。

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再看——没有了!

大石美人的俏丽面相,变成了大石头上大堆坑坑洼洼。他再擦眼,眨眼,张望,左顾右盼——确实没有了!

心不甘。高天翔两只脚又向后退回来,按原先向前迈步的路线向后退，一步一步退回来。不一会，大石美人又悠然重现了俏脸……如是者,来回几次,结果没有两样。

高天翔断定，大石美人是真真确确存在的，只有站在特定位置,从特定角度,特定的高度,几个条件同备了,才可以看到她,同她“会面”-——太妙了！

高天翔说:“你们爱说梦话,我来说几句实话。前天,牟铁戈老爹突然约我去藤廊,说是请我吃鲩鱼,还有话要当面对我说。我去了。你们猜,牟老爹说了什么?”

听说“马头山活宝”有话,满桌人立即作洗耳恭听状。艾倩肖琤还按了手机录视频录音。

高天翔先说牟老爹亲手做的清蒸鲩鱼。一个大瓷碟上,摆放热气腾腾约摸两斤多重“出锅”鲩鱼。牟老爹手执竹筷子,从鱼颈背轻轻一插,再顺住腰骨划到鱼尾。筷子那么一提,整根鱼腰骨被提起来了。再顺势弯成圆圈,递过来“亮相”。说,看啊,圆而不折!这就叫“最佳火候”。苏东坡老哥说“火候足时它自美”。这个状态,鲩鱼肉最滑,最香,最美味!这才是鲩鱼的精彩吃法!牟老爹话锋一转,说道:“小高,你先尝尝。我要考你了。”

牟老爹即席考了两题。  

第一题,用一句最生动语言,形容此鱼美味。

高天翔咕一声吞掉嘴中鱼肉,顺口答道:"一口人魂!”

被牟老爹高兴地打了个满分。

第二题,蒸出此美味鲩鱼的两个关键词。“惭愧!我这蠢材考崩了!”高天翔说。

高天翔最后逐字咬准,复述牟老爹一句话,说:“我牟铁戈活到快百岁了,终于认得人间最难懂的那两个字——‘度’和‘省’!”

“‘度’，‘省'?" “什么‘度’省’?”“‘度’‘省’是什么?”

疑问声音在大圆桌起伏不断,一时哄哄。高天翔说:“牟老爹认定,人不可无欲,欲不可无‘度’。拿掐到‘度’,得靠‘省’-——反思,不断反思。有‘度’,能‘省’,是人生法宝。”

肖琤叹道:“人要活得美好真不容易哟!”

【简介】

陈伯坚，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报纸副刊研究会创会副会长，广东省散文诗学会副会长。广东省五届人大代表，《珠海特区报》副刊部主任，珠海市委市政府授予“优秀专家拔尖人才”称号。著作有《尽意潇洒——陈伯坚散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陈伯坚文集》（作家出版社）等300多万字。

侯玉婷，广东广播电视台资深主持人，国家级主任播音员，中央电视台特邀主持人，广东省电视艺术家协会理事。2020年荣获《广东省文联》《广东省电视艺术家协会》颁布的【百期抗疫作品展】特别奖。曾获首届金话筒全国十佳节目主持人称号、第十一届亚运会国家特别贡献奖、新中国建国60年60人全国优秀主持人奖、全国法制十佳主持人大奖、亚洲地区十佳主持人奖等各类国家及省市级奖项。1990年入调中央电视台成功主持《第十一届亚运会》，获得国家体委中央电视台特别贡献奖，曾主持了《艺术长廊》《世界博览》《一曲难忘》《体育快讯》《女性新时空》《与法同行》《法案追踪》等观众喜闻乐见的电视栏目，《共度好时光》《万紫千红》等大型文艺晚会，获得《广东广播电视台》30年贡献奖。曾连续10年荣获广东广播电视台“三八红旗手”与“广东省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