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与汤聪很荣幸朗读中国市长协会陶斯亮秘书长于本月发表的新文章《精彩岁月，双倍人生》，长文撰写了原广州市市长黎子流生前感人至深且鲜为人知的故事，将分上篇、中篇、下篇呈现给广大读者、听众！陶斯亮：“时代在前进，城市都已建好，需要关注的是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人是否幸福？但我仍然要向当年城市的建设者们，包括中国市长们，远去的黎市长、百发市长致以崇高敬意！”

作者：陶斯亮 朗读：汤聪、侯玉婷

会做人会说话，农民市长也潇洒

汤：很多人在提到黎子流时，会用“可爱”二字。2022年11月我在朋友圈转发了一个视频，视频标题是《91岁可爱老市长黎子流十分钟发言掌声十几次》，朋友圈后面的留言也都是一片“可爱”，连我的老朋友鲍国安都写了句“这位黎市长太可爱了！”黎歿于91岁，这个视频看来是去世当年的。视频中，黎市长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蹩脚的普通话，但却是金句频频。“我已退休二十六年，我是归田未解甲”，“岁月留不住，但心境可以年轻”，“公务员可以退休，共产党员永不言退”，“干了不说，干完再说，多干少说”，“人生自古谁无死，还有余热就发光”……台下掌声笑声一阵接一阵。他还说过许多话，我都当做座右铭，如“办法总比困难多”，那句“组织只能依靠不能依赖”更是被我当做了一篇文章的标题。

侯：如此会说话的黎市长却是个地道的农民，他说现在的好身体是几十年劳动中练就的，80年代前他一直没有中断过劳动，什么农活都会干，也有力气。他特别能吃。有次中国市长协会广州联络处请自助餐，他咣叽咣叽就干掉了12盘，我望着他那满盘子的小排骨，问“你一大早能吃得下这么多肉吗？”“那吃什么呢？”我反而被他问住了。他还保留着农民的吃饭习惯，我们请他吃饭，不管有多少菜，都要给他备一条咸鱼和一大碗白米饭。穿衣服不讲究，啥色都敢混搭，衬衣的纽扣规规矩矩地从头扣到底。酷爱粤剧，自己唱时，那表情，那动作，如痴如醉。

汤：在黎子流身上从来没有知识分子的什么“面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他本色，自然，从不装，还自带喜感，无论什么场合，都挥洒自如，绝无一点窘态。他的秘书小马对我说，陪市长出国，外国友人让唱就唱，让跳就跳，根本不会跳，但就是敢跳。市长代表大会期间，晚上开联欢会，因怕被拉到台上演节目，男市长们一个个悄悄溜走，而黎市长则是在外面吃完宴，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上台演唱，唱了首粤曲《时刻听从党召唤》，又与广西的一位女市长对唱《刘三姐》，笑得全场前仰后合。他在任上的最后一次讲话，是协会在广州办的一次论坛上。他见参会者中有不少的女市长，于是开口便讲“女男市长们”，引起一阵哄笑，黎市长很认真地问，“没有错吧？”回答他的是更大的笑声和掌声。这次讲话也为他的市长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侯：黎市长尽管只上过两年小学，但并不等于他没有文化。他写得一手好字，掌握丰富的群众性语言，他作报告经常是欢声笑语。他与市民交流如鱼在水，毫无障碍。他不仅是人民的好市长，还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社会活动家，他能把香港的大富豪一个个招到广州来投资，而且真心诚意地与他们做朋友。他热衷于各种社会活动，更是身体力行地参与公益事业，他曾唱一首粤曲就募得100万的善款。五湖四海，庙堂江湖，他的朋友遍天下。

汤：黎子流时代能取得那么辉煌的成就，光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不行的，他那个班子很强，不乏卧龙凤雏这样的人。特别是陈开枝，“文革”前的大学生，长期在广东省委任副秘书长，邓小平南方谈话他全程陪同，是个解决“疑难杂症”（公共事件，灾难现场）的高手，荣获过全国扶贫状元，在广东省名气很大。1992年他调广州市，任常务副市长，这么一个骁悍之人，能服黎市长吗？副市长中还有长期搞理论研究的雷宇，管城建的是清华大学建筑系的研究生石安海，还有中央下派的沈柏年，专业出身且实干的戴治国，看似白面书生实则段子手的刘景湘，农业专家郭向阳，秀外慧中的姚蓉宾，飒爽热情的王守初，年轻帅气的伍亮……他们真诚地尊敬黎市长，而黎市长也给予他们充分信任，让他们在各自分管领域大展宏图。整个班子风清气正，政通人和。待他们退下后也没有散伙，每年都要团聚一次，包括他们的秘书和司机，依然尊黎子流为老班长，这项活动他们坚持了二十多年，这在中国官场是个奇观。

侯：普通话绝不止笑话，而是一个奖

比黎子流作为市长更出名的，肯定是关于他那些讲普通话的笑话，这些笑话中外驰名，不知给多少人带来快乐。其实有意无意地，人们把所有广东人说普通话闹的笑话都扣到黎子流身上，成为中国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听他说，只有“黄色芥末，说成“黄色节目”，自觉接受人大监督说成“据绝人大监督，”三个鞠躬，说成“三个鸡公”等是他的专利外，其他都是强加给他的，但他也来者不拒，全盘照收，他是个天性快乐的人，能娱乐别人何乐不为？

汤：很少有人知道，1995年7月7日的《人民日报》刊发了一篇小文章《贺黎子流获奖》，文中说“广州市市长黎子流获得了一个奖——推广普通话特别奖”，“大家都知道在广州推广普通话，比起许多城市难度要大……几年来作为广州市市长的黎子流，对推广普通话乃至整个语言文字工作的规范化，十分重视。尤其可贵的是他以身作则，从我做起，不但在开会时，而且在日常工作中坚持讲普通话。黎是顺德人，学讲普通话不那么容易，但他有一条‘我就是大胆讲，认真学’，这大胆讲，看来是学好普通话的一个秘诀，大胆讲，可能会闹点笑话，不敢讲，笑话可能更大。”那年的《羊城晚报》也报道了黎子流获奖的事儿，标题用的是《大胆讲，讲来一个奖》。

侯：国人都认为黎子流讲普通话是个乐子，却不知道他为了讲普通话所付出的努力和艰辛。

简历：陶斯亮 现任《中国市长协会》专职副会长兼女市长分会执行会长，《中国城市发展报告理事会》副理事长，《中国市长——中国市长协会会刊》主编，《中国医学基金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