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西部的龙江沙富村,西靠凤凰山,东朝北江支流,环山绕成自然村落,山麓梅花庄,山下漱玉泉,景色优雅,民风谆朴,乡情谐和。
几百年前,读书人张澯,年幼体弱,其父曾为山下漱玉泉的天后廟捐赠一鼎铁铸响钟,祈福安康。乡人传说张澯在山麓梅花庄内读书曾遇花仙,红袖添香,学业大长,高中进士,从县令至京官。
可惜,京官未必好当,狷急、耿直的张澯,犯颜直谏,得罪当朝皇上,杖责至死,虽40年后平反追封,庄园重建,得张忠谏虚名,何及缕缕青山,涓涓长流。其悲剧结局,让后人唏嘘。
一、古诗遐想 雅韵传扬
记得在十多年前,友人送来一本《郎川宦纪诗》,说是广东顺德人张澯,明嘉靖元年(1512)任安徽建平知县时之旧作。
张澯?!
不就是我们顺德龙江镇沙富村清白里的进士、梅花庄读书遇“花仙”的张忠谏吗?
诗曰:
彩笔腾空墨欲流,眼伸丛树亦青州。
天河有路虹桥接,岩径无风翠霭浮。
华顶紫芝还可茹,松根赤茯结成稠。
名山旧有英雄过,聊写新诗纪共游。
这首“伍牙飞翠”,是纪诗里最为形象传神的一首。诗注云:
建平县伍牙山,又名护牙山,安徽省历史名山,因春秋战国名人伍子胥过昭关而得名,今为郎溪县五大风景区之一。
“伍牙飞翠”是张澯由建平知县升任朝廷礼部主事赴京前所作,反映他踌躇满志入朝扶政的豁达心态。
据顺德博物馆《顺德历史人物》史料载云:
张忠谏名澯,字景川、号玉泉,(1486~1524)出生于龙江沙富村南亨坊一个仕宦家庭,正德六年(1511)成进士,历任知县、礼部主事、礼部员外郎。明正德皇无子,堂弟嘉靖继位,他不尊正德之父坚持要尊自己生父为太上皇,群臣反对,张澯直谏维护礼制被嘉靖皇帝当廷活活杖责至死。40年后,嘉靖之子隆庆皇帝为之平反,追封太常寺少卿。
我作为龙江镇沙富村拱辰楼卢巷人,孩提时传诵着“张忠谏读书遇花仙”的故事,歌唱着《龙山路程歌》之“沙富首著入村头,天后宫前水长流,清白里传三进士,梅花庄内景色秀”的歌谣长大,常结伴到凤凰山麓“梅花庄”偷摘梅果,于山下“漱玉泉”前戏水游泳,点点梅花白素装、酸甜佳果绿青黄的美好记忆犹深。不知是友人送来的纪诗激发起探古之幽怀,还是童真未泯,相约几位文友,返乡寻访梅花庄。
二、古迹寻仙 梦境无香
我们经沙富食街,直上沙坑南亨尾,穿过两旁众多的简易家具厂,在杂树旁的平台上,寻觅得 梅花庄遗址。举目四望,梅在何方?“花仙”何处寻觅?当年白英如雪、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美景何在?高墙围绕、亭台水榭均荡然无存,木屑堆放却比比皆是,油漆粉尘扑面而来。草丛中,环庄小溪的石基依稀可辨,最为显眼的是那座礼奉张忠谏石像的基礅昂然挺立着,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回想乡人传说的张澯读书遇花仙,仿佛进入蒲松龄名著《聊斋》神奇梦境的幻觉中:
一日,阳光灿烂,张澯正在先祖所建的梅花庄书房中静心读书,正浓时,忽觉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张澯心里犯疑,梅花在外,纵有花香,为何今天会溢于室内?他放下书本,审视四周,竟然发现一妙龄女子亭亭玉立于书案前。只见此女子翠黛朱樱,光彩照人,眉目间透出一种异于凡人的艳丽。女子只是对他颔首微笑,默然无语,似乎带着几分娇羞。张澯此刻明白了,正是这姑娘身上散发醉人的梅香。张澯惊怕异常,连忙退后数步,对这少女说:“姑娘是何方女子,未经同意,擅自入我书斋,别人知道了,不但有失斯文,还会毁我清誉!”那少女莞尔一笑,从容答道:“先生莫惊,我非弃妇,也非淫娃,小女子是这里的花神;多年来见先生刻苦攻读,砥砺不息,知君必达,更深知先生是至诚君子,愿以不惜蒲陋之躯,侍奉君于左右,望先生切勿见弃为幸。”
语气坦诚,神态温婉可爱。话毕,竟为张澯泡茶递水,铺纸磨墨,宛然婢仆。自此张澯文思大进,正德六年,京试告捷,成进士。
忽然间,吱叽!吱叽!一阵阵凄厉的锯木噪音,在旁边家具厂区传出,使我们从传说的回味中惊醒过来,黯然慨叹!这里难以再有前人读书的清幽恬静环境了。
三、古物保护 新貌共赏
我们当时曾询问过一起同行的村退休老支书张国成,他直言:
1956年梅花庄被村里用来养羊,1957年到1968年被顺德县征用作收治麻风病卫生院,随后因拆迁、年久失修等原因坍塌毁坏。碑林的13块碑石仅存《明张忠谏先生读书堂记》、《太常公谏大礼疏》两块,存放于沙富村委会办公处。
我又问时任的村委支书冯添,原庄内张忠谏的汉白玉雕像还在吗?他说:
听说在文革期间破四旧时已被毁,残骸遗落于天湖树林中,随即带我们到附近林内寻找,在草丛处,终于发现躺着一尊已失去头部的石雕。真想不到曾被人们尊崇忠谏的雕像,会身首分离。
我们又到沙富村委会内园,看到了矗放在墙边的两块碑刻,大小约1.8米×0.9米,幸能保存完好。
《明张忠谏先生读书堂记》之碑刻,是由顺德名士简朝亮于辛末年(1931)撰写的:“斯为先生读书处,乡人修复读书堂,礼奉先生石像”,又云:“湛甘泉护其妻子扶襯而回,送车塞途霏不涕泣。”
看来,张澯恪守封建礼法所造成的悲剧,还是受到人们同情的。其《太常公谏大礼疏》碑文,亦表达了张澯“臣职司典礼义不容默,臣不愿为阿谀顺者之臣”的犯颜耿直性格,其刚直不阿,精神可嘉,碑刻作记,让后人铭留感叹!
可喜的是:冯书记向我们表示:村委会已决定,着手在沙富老人康乐中心旁,辟建一所文化遗迹保护处,把有历史价值的碑刻以及尽力维修好的张忠谏雕像一起加以保护,留给后人研究鉴赏。
更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年,经过对村级工业园的改造整顿,伴随乡村振兴事业的深入开展,龙江镇沙富村的村容村貌换然一新,凤凰山麓的梅花庄虽已毁圮,山侧旁边建立起新的天湖森林公园,山脚下的漱玉泉仍淙淙清泉长流不息,成为佛山市文物保护单位,引来不少远近游客参观浏览。
广东粤剧院《七十二家房客》剧组彭炽权等演艺名星〈上两图左三〉到漱玉泉参观。
与彭炽权合影者李海廉(右)
作者卢兴强与现任沙富村委书记卢锦荣(右)合影
(作者:卢兴强,图片来源:山水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