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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说岭南·董兴宝】疟疾克星——外国人笔下的岭南风土人情(61)
来源:羊城晚报-云上岭南 作者:董兴宝 发表时间:2025-03-12 16:09

说起岭南地区,自古以来就有“瘴气”的说法。如《后汉书・马援传》记载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征岭南一事,“军吏经瘴疫死者十之四五”,对军队的危害极大,导致大量军吏死亡。《后汉书・南蛮传》中说,“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指出岭南地区气候温热,瘴气盛行,致人死亡的概率很高。

“瘴气”的说法,并非我国独有。美国技术史、环境史和全球史领域的著名学者丹尼尔・海德里克在《技术、环境与疾病——帝国主义征服史》一书中也有相关记载。

当时,世界上早期最流行的医学思想之一是瘴气理论,它将疾病归咎于沼泽或土壤中腐烂物质产生的瘴气或腐败气体,在土壤翻耕时被释放出来。疟疾的英文名字(Malaria)就来源于意大利语 mal'aria,也就是“不良空气”,法国人称它为 paludisme,来源于拉丁词语“沼泽”。疟疾还经常与伤寒、黄热病和其他疾病相混淆。

现在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疟疾是一种传染性疾病,由疟原虫感染所致,主要通过蚊虫叮咬传播。19世纪20年代开始,人类发明了治疗该疾病的西药——奎宁。

当时的疟疾在岭南地区到底有多厉害呢?在清朝时期,人们又是如何治疗和预防它的呢?治疗疟疾的西药奎宁,又是什么时候传入我国的呢?我们来看看一些外国人对此问题的记录。

岭南地区疟疾之患

唐宋时期,岭南地区是“贬官流放之地”,韩愈、刘禹锡、苏东坡等都曾经被贬到岭南,他们都留下了对岭南“瘴气”或疾病的记载。

美国凯瑟琳·F·布鲁纳等编撰的《赫德日记(1854-1863)——步入中国清廷仕途》一书中,讲述了大清国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在1854年11月25日的一篇日记,其中说,有天早上,在“天朝”居住得了“疟疾”,当时的西方人立即让他服了一剂蓖麻油,,并用温水洗脚。

当时赫德作为英国人,从欧洲来到广州居住和生活,他得了“疟疾”竟然用这种方法治疗,而没有提到“奎宁”,说明那时候的奎宁还没有广泛流传。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在《论中国》一书中,也提到了英国人得了“疟疾”情况:

英国外交官内皮尔抵达广州后,雇用了广州的一位“汉奸”通译,到处挑衅中国人。该书中说,“老天爷最终帮中国人解决了蛮夷制造的这个令他们头痛的难题。内皮尔和他的通译双双染上疟疾,高烧不退,最后撒手人寰。”

由于当时的中国人很反感这位英国外交官,给他起了一个中文名字,叫他律劳卑,意思是“辛劳卑微之人”。根据英国东印度公司做翻译的传教士马礼逊在《马礼逊回忆录》一书中的记载,律劳卑武力威胁广州无效的情况下,不得不令英军舰从黄埔撤退,他自己也退回澳门。律劳卑于1834年8月到达澳门,不久便病死了。

通过基辛格和马礼逊的记载,可以看出,早在19世纪30-50年代,奎宁至少没有普遍传入中国,否则,这些外国高官或权贵们,为何得了“疟疾”而不使用这种药物来治疗呢?

美国人穆素洁在其著作《中国:糖与社会——农民、技术和世界市场》中说,明末和清朝,精糖食用越来越广泛,但在中国,糖作为医药和作为营养物之间的界线是很模糊的,中国人曾首推用蔗汁和糖作为医治脾脏疾患、支气管疾患、疟疾等的药物。

曾在清朝海关工作的美国学者在《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一书中则说,台湾是一个丛林密布疟疾流行的地带,凡是疟疾流行的地方,鸦片是一种天然的治疗方法。

显然,这些方法都不能有效地治疗疟疾,而真正有效治疗它的则是西药奎宁——一种被称为金鸡纳霜的西药。我们接着讲述这种西洋的发明及传入中国的情况。

奎宁的发明及传入

“大多数患者和几位内务府官员,甚至皇上的一位驸马,都是用我们从欧洲带来的药品治愈的。不久,皇上本人也身患重病,服用御医的药没有见效....皇上是服用了我们进献的奎宁才恢复健康的。”

这是17—18世纪欧洲最伟大的科学家和哲学家之一德国人哥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Gottfrido Guilelmo Leibnitio,1646-1716),在其著作《中国近事——为了照亮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中,刊载的《中国现任皇帝传》中的一段记载,书中的“皇上”指康熙皇帝。

那么,在清代康熙年间(1661 - 1722),是否有西药奎宁呢?

根据《技术、环境与疾病——帝国主义征服史》的记载,在19世纪初及以前,人们就发现了金鸡纳树皮可以用来治疗疟疾,但效果仍然不理想。直到1820年,两名法国药剂师佩尔蒂埃(Joseph Pelletier)和卡文图(Joseph Caventou)从树皮中分离出了奎宁和其他抗疟疾生物碱。三年后,奎宁首次在美国投入商业生产,以“萨平顿医生的抗发热药片”为名发售,随即被广泛用于治疗密西西比河流域流行的疟疾。

可以看出,用于治疗疟疾的西药奎宁,于19世纪20年代才被生产出来。而康熙生活的年代,西方人给他治病的药物应该是“金鸡纳树皮”,或含有这种成分的某种药物,而非真正意义的“奎宁”。我们未能查阅《中国现任皇帝传》的外文原文,或许是翻译的原因,将“金鸡纳树皮”误翻译为“奎宁”。

对于“奎宁”药物,1865年来华并在广州居住过的德国传教士花之安,在其作品《自西徂东》中也有提及,并讲述了它的制作成分及服用方法:泰西以化学取药之质,即中华所谓药之精也。如金鸡纳、马钱之类,本为草木之质,今锻炼而为霜,用之分外灵应。然亦不过服厘数而止,不须费时,随便可服,而又易于携带,不致霉烂。

那么,用于治疗疟疾的西药奎宁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呢?

英国在华著名商人立德之妻,即立德夫人——阿绮波德·立德(Archibald Little,1845—1926)在其著作《穿蓝色长袍的国度》一书中曾提到“奎宁”:

伦敦以及充斥伦敦的新玩意儿——美学、卫生学、社会经济学,使我十分厌烦。对那些与我有同感的人来说,去北京旅行是最令人振作的了,治病良药奎宁,吃起来很苦的,北京也是这样。

该书出版于1901年,说明那时候在北京就有奎宁药物了,但在这之前更早的时间内,是否有奎宁进入中国未找到资料佐证,也未找到奎宁传入岭南的时间依据。

【名家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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