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背山面海,沿海有不少良港,季风盛行。向海而生的潮州人民自古以来具有勇于拼搏精神,敢于驾舟楫闯海洋谋生。宋元鼎革时期,已开始有潮州人移居海外,此后下南洋经商者络绎不绝,有些人因此住蕃,成为早期的华侨。明清以后,潮州地少人多、资源匮缺的矛盾日益突出,加上战乱频仍、天灾不断,人民生活困难,被迫向外寻找发展机会。其时东南亚地区处于开发阶段,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当地统治者比较欢迎华人的到来。于是,潮州人凭着敢拼才会赢的精神,勇闯南洋,到种植园垦殖,在港口当挑夫,去矿场当苦力,或者营商贸易,开发商埠,沟通外贸。潮州人向海外移民,时间跨度长,高潮跌宕起伏,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中期才告一段落。随着留居者日众,在东南亚各地逐渐形成众多的潮人聚居的社区。
20世纪70年代中期印支地区的排华浪潮中,定居在越南、老挝、柬埔寨的潮州人及其后裔被迫再次背井离乡,搬迁到欧美澳地区。1978年中国开始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与世界各国的交往更加频密。本土的潮州人通过读书、旅游、商贸、探亲、家庭团聚等方式走出国门,有些人也因此留居在海外。
今天,潮州人已经遍布世界各地,其中以东南亚地区的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柬埔寨、印尼等地为最多。在不少国家和地区,海外潮州人已经成为当地经济社会举足轻重的力量。
大量的潮州人移民东南亚,并形成了许多的潮人聚居区,使潮州传统文化也流行于东南亚,及后又传播至世界各地。
潮州文化在海外传承的主要途径有:家庭教育、华文学校和华文媒体、潮人社团及神庙的活动、传统节庆等民俗活动、与故乡及其亲人的双向联系,乃至返乡生活或接受教育等。其中返乡生活或接受教育是最为直接的传承,但相对人数较少。潮州话和生活习俗通常经由家庭言传身教熏陶,自然而然传承;而节俗、寺庙等活动,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
潮州文化曾在海外潮人族群中广泛流传,涉及方方面面,有些还成为当地主流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潮剧和潮州音乐很早就随着潮人的脚步流传到东南亚潮人聚居地,一度风行于海外。潮州话曾是海外一些华人社区的主要通用语言,甚至是当地的商业语言。海外潮人族群的家庭中,不同程度上喜欢潮州人的饮食习惯,如早餐吃粥配杂咸、喜欢清淡口味、喜欢喝工夫茶等。潮州人的传统观念、各自信仰的神明和节庆习俗,也伴随着潮州人的步伐传播到海外潮人聚居区。
潮人的风俗习惯仍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保持。在许多海外潮人社区,喜欢清淡的饮食习惯仍为许多潮人后裔所喜爱。先辈从故乡带去的神明依旧受到潮人后裔的膜拜,也使酬神的潮剧和潮乐有继续存在的土壤。潮人的时年八节习俗,一定程度上仍在各地的潮人家庭和社区流行。潮人的营老爷(游神)习俗流行于马来西亚各潮人聚居地,尤其是每年正月新山柔佛古庙的营老爷,为全马之盛,且成为马来西亚国家级非遗项目。“出花园”(潮式成人礼)成为马来西亚各潮人同乡社团必备的活动,并视为是潮人族群的标识之一。近年来,其他国家的潮人同乡会馆,也陆续将“出花园”作为潮人子弟的成人礼而举办相关活动。农历七月半的“施孤”(盂兰胜会、盂兰盆会)是海外潮人的一个盛会,尤其是在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柬埔寨、香港等地尤盛。香港潮人的盂兰胜会,已经列入我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更值得庆幸的是,海外潮人中有识之士一直在努力传承潮州文化。自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潮州地区与海外潮人的双向往来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潮州文化在海外的传承。海外潮州人中的有识之士认识到潮州文化是潮人族群赖以存在、区别于其他族群的标志,是潮人的精神家园,坚持不懈地传承和弘扬自己的文化。尤其是潮人的社团组织,大多把传承潮州文化作为重要的会务之一。马来西亚潮州公会及其属会、新加坡、香港、澳门,以及欧美澳等地的潮人社团,多年来连续举办“潮州(文化)节”,以及各种活动,大力弘扬潮州文化,努力延续潮人族群的特质。各地潮人建立的神庙,从外观到奉祀的神明,努力保持与潮汕地区一脉相承,并经常举办各种活动,潜移默化地传播潮人传统的信仰,让信众从中得到潮州文化的熏陶。一些潮人社团创立潮州大锣鼓队、潮剧潮乐组、舞龙舞狮队,虽然都是业余性质,人员处于经常性变动之中,但在潮人社团或商家的庆典活动中,仍然可看到它们的表演等。泰国和新加坡等国的潮人社团多次邀请潮汕地区的潮剧团到访演出。新加坡余娱儒乐社还开展对潮剧的专门研究。泰国潮安同乡会等社团,开办潮州话学习班,培训潮人后裔学讲潮州话。还有一些潮人精英,尝试在传承潮州文化的过程中创新发展,使之更适合在当地流行。如马来西亚的潮人创造出“廿四节令鼓”,很受当地民众喜闻乐见,现已列入马来西亚国家级非遗项目。
目前,海外潮人已成为当地经济社会中举足轻重的力量。历史经验多次证明,中外关系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海外潮人的生存和发展。绝大多数的海外潮人期盼其所在国家和地区与中国保持友好的关系,并且愿意为此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因此,海外潮人是中国与外国交往的纽带和桥梁,在促进中外友好,沟通中外商贸、进行文化交流等方面有着独特的作用,是我国实施“一带一路”倡议可借助的力量。
海外潮人族群中不乏科技、人文等方面的人才,潮人的后裔甚至活跃在一些国家政坛上。作为潮人故里的潮州,也尽可利用这一优势,服务国家的总体战略,为促进“一带一路”倡议的有效实施做出应有的贡献,并凝聚海外潮人力量,建设潮人故里。
应该看到潮州在海外潮人族群心目中的定位已经发生变化。潮州人移居海外,从肇始至今,历经数百年,在当地繁衍生殖,开枝散叶,已成为当地民族的组成部分。由于近几十年来直接从本土移居海外的潮州人总体数量较少,时至今天,海外潮人的主体已是在当地出生成长的潮人后裔。相较于直接来自潮州本土的先辈们,他们对中国、对潮州的认同已大异其趣。日久他乡是故乡,是人之常情。现在的海外潮人,遍布世界各地,家在其所在地,而不在潮州本土,并且绝大多数的海外潮人已是所在国公民。多种因素的叠加,在大多数海外潮人的心目中,潮州已从故乡变成原乡。它是潮人族群的故里,根之所在,是潮州文化之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