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峻冰
如将克莱夫·贝尔在《艺术》一书中所说的“一切视觉艺术的共同性质”是“有意味的形式”的观念,引申至所有文学艺术领域,且形式、内容共论,那对苗勇所著《晏阳初》一书的审视,即可注目于其文体、思想以及文化传播。
立传写法大致有三:一是完全忠实传主本事,不事虚构;二是在忠实前提下,情节细节稍作虚构;三是大略忠实,情节细节多为虚构。故文坛有史传、别传、外传等分野。慎研之,《晏阳初》应属两三种杂糅,既忠实于晏阳初生平本事,人物情感、事件细节等也作合情理的虚构,可谓史传与别传的混合体。苗勇写过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涉猎颇广,这恰巧成就了《晏阳初》的独创性:颇像长篇报告文学的传记文学——既有尊重事实、回归历史的现实主义的一面,亦有用情放飞诗意的浪漫主义的一面。其实,这种突破边界、跨类融合的浪漫现实主义书写,因融会贯通了多领域、多样式的创作经验,便易产生令人震撼的文艺精品。
晏阳初是一个闻名世界的现代平民教育家和中国新式乡村建设的开拓者,在国内的建树多在1949年前,国内改革开放前国人大多不识。1980年代以来,虽渐有《晏阳初全集》《晏阳初传》《告于人民》《晏阳初传略》等书问世,但只有《晏阳初》以颇似小说的传记文学手法来描摹晏阳初的一生,在文体层面别具新意。
较于寻常自述传记或他撰传记,《晏阳初》的传主本事有较强的故事性、趣味性:既有自然风物的诗性再现,也有亦俗亦雅的情景对话,以及对矛盾冲突、困难阻碍的描写。其用合情合理的文学性想象与大量颇富新意的细节生动再现了晏阳初的生命历程——从幼时启蒙到年少离乡求学,从学成致用到大展宏图,从国内定县试验到异国帮扶。因翔实史料、鲜活情境与诗性语言的有机相融,晏阳初胸怀苍生、矢志不移的高大形象跃然纸上:1918年自告奋勇赴一战战场为中国劳工服务,至1990年病逝于美国,七十余载,始终未脱中国国籍的他,一直在践行其当年回国时的初心:不做官,不发财,为推动平民教育、开启民智、建设新式乡村奉献一生。
晏阳初说过:“我确是有使命感和救世观:我是一个传教士,传的是平民教育,出发点是仁和爱;我是革命者,想以教育革除恶习败俗,去旧创新,却不主张以暴易暴,杀人放火。……我相信‘人皆可以为尧舜’。”苗勇将其人格与精神概括为三点:讲好中国故事的先行者、国内乡村教育建设的领军人物、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者。回首其人生历程,晏阳初确乎践行了“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句中国古训。《晏阳初》以坦诚、朴素但令人动情、动容的现实主义抒写,讲出了也讲好了属于民族、人类、未来的中国故事,在面对“伪历史主义”“虚无主义”“精致利己主义”时,能厘清三观,正视大道,明晰前行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