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州乘高铁,一个多小时抵达阳东站,车行十分钟进入合山镇。
早上好!那龙河,水静静流淌,鸟啾啾鸣响,两岸青山竹林,草木茂盛。居然还有打鱼人,夜晚捕鱼,早晨收工。
我问:捕什么鱼?荅:捕到什么是什么?可以赚多少钱?一晚三四百!不少呵!俩人合伙,还有船油,不多……生态应该不错,野鱼自然生长。
小镇真正的早晨从墟场开始!小狗小猫小鹅小鸭小鸡让我瞬间回前童年!多少年未见如此场面。
小狗150元一条,鹅仔20元一只、小猫20元一只,养了90天的大鹅10元一斤,一只约七八斤。
买者卖者兴奋讲价,鹅鸭猫狗喧闹一片。据说还有牛墟,可惜未得一见。
真是六畜兴旺呵。
合山合山,为何此名?询问之下,方得知一个历史掌故。
所谓合山,即那龙河两岸相对峙的两座小山,南北相望,其中一边山头上原有一座文笔古塔。
传说古时两山时分时合,洪水泛滥其间,水中有怪。于是众人集资建文笔塔,镇住水怪,洪水从此平息。可惜此塔在上世纪50年代“破四旧”时坍塌失修,逐渐消失。
我说,正是由于这两座山和一座塔,有了合山镇的地名。应该重建文笔古塔,恢复历史原貌,承继合山镇的文脉。
引导我们一行前去考察的合山老年人协会会长、76岁岑老闻讯异常激动,大受鼓舞,赋诗一首: “莲圹古驿尚留痕,歇马官员足跡新。重现昔时昌盛景,千年古事更传神”!并表示愿为重建古塔付诸行动。
当地最有名美食为“合山牛”,可开牛全席。曾举办过“合山小黄牛美食节”,“全牛宴”十大名菜声名遐迩。其中牛杂煲粥最为可口,当地人说得生动:“一粥解千愁”,即言粥之鲜美足以忘忧。
合山牛,依赖丘陵天然牧场,完全放养,气候水草等诸多因素,使其黄牛肉异常鲜嫩美味,毫无一丝膻味,在整个阳江地区享用盛名。
我近距离观察合山黄牛,个个气定神闲、淡然自若,上佳的环境中滋养上佳品质,亦是天地使然。
我这次遇到平生最好吃的牛舌头,将牛肉荤香及口感推到极致。牛百味嚼劲亦恰到好处。
爱屋及乌,爱牛及羊。烤羊排亦是品质上佳,黑山羊享受了与合山牛同样的草木丰美的放养环境。
同样得益于阳江上佳气候环境的还有龙庆村的千亩莲塘与百盛园的名贵树种。
龙庆村明末清初由福建迁来,其亮点在于美丽乡村场景:近千亩睡莲,鲜花盛开。每日采摘一万株含苞欲放的睡莲,专车拉往广州,紫色最好卖,白色黄色则发往香港浙江等地。
水塘四周是一排排高大蕉林,为莲塘起到遮风作用——我称之为“香蕉大道”与“蕉林小路”。
睡莲四季开花,春季尤甚。我在广州就网购过几次,花型花期均为优质品质。
林先生经营的合山百盛园,值得一说的是名贵树种。比如,缅甸花梨、海南黄花梨、黄檀木、母生、沉香等。
他林先生十多年坚持做一件事:如何让名贵树种落戸阳江。
亲自引导我去看一棵高大的缅甸花梨树。并言此树20~25年若可成材——具备20公分宽度,一棵花梨至少价值一万元。
再如沉香为二类保护树种,但人工种植的可以砍伐,培育出“易结香”品种;而用砂仁叶子提炼香精油,则是将民间古方今用的典范。
领导得知表态:如果能成为现实,阳江老百姓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由此可见,种植珍贵树种,亦是未来乡村振兴有效路径。说易行难,一句乡村振兴的口号下,有多少如林先生这样有识之士不懈地努力。
合山梁氏宗祠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为广东梁氏的开山始祖。祠内墙上记载:广东阳江永寿公有四兄弟分别迁徙到新会、南海、广州、东莞、高州等地。由此推测,新会梁启超家族亦渊源于此。
李萁是合山镇名人,孙中山革命的主要盟友之一,牺牲后孙中山亲自题写墓碑。
爱好书法与历史文化的中学教师李玉荣与李萁同宗,他盛邀请我们去李萁故居瞻仰,并事先对内院整理。
祖居正厅房梁坍塌,残垣断壁。李老师恳求政府出资恢复重建辛亥革命先烈故居,殷切之情溢于言表,让我感动。
令我称奇的还有莲塘古驿城。
誉为“东方莎士比亚”的汤显祖,被贬广东徐闻时路过此地。留下两首抒怀诗歌。诗曰:“恩春少佳树,向北梅花夕。 入门问小吏,知是莲塘驿……” (《阳江道中》)。
明朝汤显祖路过此地时,莲塘是一个驻兵驿站,有完整城墙城门,规模相当。
莲塘古驿村的73岁岑长成老人——用阳江话道出村里流传俗语:“十万八千四,红花树下记;谁人拿走银,三十六本戏”。说的是老城墙下埋有银子等财宝,谁若得到,必须唱连本大戏庆贺。
长成老人童年时,历经几百年破旧城墙仍在,且有不少老物件存留。他就拾过十几个银子,因为生活窘困先后卖掉了。
访一家开杂货铺的老宅,欲见白银真面目,不成。但有一个小小展示柜:老碗碟老瓦罐,据称都是城墙下挖出来的。
岺老说上世纪50年代,无人管理,城墙大砖被村民随意挖走,渐渐夷为平地,只余下几处地基遗迹,明代大砖却是随处可见,成为村民宅居材料。
古城荡然无存,甚是可惜呵!
所以,合山镇欲求文化振兴,“东方戏圣”汤显祖遗迹以及为此地写的两首诗,是珍贵的文化资源。
合山镇委副书记关丽娜对此十分赞同,并表示在乡村振兴的思路里,会将祠堂书院、党建公园、千亩莲塘、古驿城汤显祖遗迹、优秀传统教育以及文旅项目综合考虑,期望融汇一个整体,让合山文化焕然一新,跟上时代的步伐。
我衷心祝愿合山文化迈上一个新台阶。
2021-10-27 阳江阳东合山镇
江冰,文化学者,专栏作家,文艺评论家。广东财经大学教授、广州岭南文化研究会会长,广州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广州市人民政府聘任广州城市形象品牌顾问。中国小说排行榜评委。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锐批评家、广东省十大优秀社会科学科普专家、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最有影响力学者。著有《浪漫与悲凉的人生》《中华服饰文化》《新媒体时代的80后文学》《酷青春》《这座城,把所有人变成广州人》《老码头,流转千年这座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