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由山海计划扶持拍摄、青年导演温柏高执导的短片《锦鲤，锦鲤》在第九届86358贾家庄短片周获得主竞赛·特别表扬荣誉。

本文为86358贾家庄短片周对导演温柏高的专访，转载自86358贾家庄短片周。

《锦鲤，锦鲤》讲述了老年痴呆的父亲突然声称亡妻托梦，说她会化成一条锦鲤来到韩江边，性格各异的四个子女为此久别重聚的故事。

温柏高，青年导演、编剧、剪辑师，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电影导演专业本科。短片作品有《锦鲤，锦鲤》《他她》《离校日》《现在你听》等，曾入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鸡百花电影节、平遥国际电影展、美国学生奥斯卡Semifinalist、山海计划年度十强、86358贾家庄短片周、IM两岸青年影展、 澳大利亚SF3国际电影节等。个人创作以外，参与了《发现之旅》《负负得正》《草木人间》《高原上的棒球场》《骗骗喜欢你》《咕咕呱呱》等院线长片的剪辑或导演组工作。他关注个人表达和类型创作之间的平衡，并希望以当下的眼光重新认识传统观念。

《锦鲤，锦鲤》入围第九届86358贾家庄短片周主竞赛单元，我们邀请到导演温柏高进行了映后专访。

Q：今天的短片创作给了很多年轻导演去尝试表达自我、以更低的成本去完成影像探索和实验的机会，您认同短片创作或者短片放映平台有这样的功能和价值吗？

温柏高：认同。我和很多朋友都在通过短片创作实现某种训练和预演，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明晰对自己的认识，明确方法和未来的表达方向。短片放映平台的存在与兴盛显然也提供了很多帮助，我觉得这种帮助不仅体现在资源和机会上，同样可贵的是，我们可以通过集中的互相观看、交流和碰撞，建立心中的坐标系，看到别人在做什么，也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一次短片创作和参与电影节的过程都让我学习了很多，很受益。

Q：行业对短片的普遍认知是很多青年导演为了未来拍摄长片而做的准备，是某种跳板或者练习。您认为当下的中国电影市场中，有没有足够的契机让短片独立出来，作为一部分创作者自我表达和生存的方式，而非依靠长片创作？

温柏高：我很喜欢《堤》《北京的星期天》的导演克里斯·马克，他的大量创作和表达就是以短片形式呈现的。我觉得单在创作的层面上，长片或短片就是没有高下的，短片可以是针对长片的练习、是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缔造的名片，但也完全可以是非常独立且完整的输出。结合市场和职业层面去考量，现在短片的发行方式显然也越来越进步和多元，媒介迅速变化的今天，很多回本与盈利方式当然都是有可能的，但与其刻意强调“短片创作”这个既有概念，我觉得还不如开放地准备好去做各种体量和各种形式的“视听创作”，有很多创作者也通过广告、MV、短视频迸发出了非同寻常的能量，例子数不胜数，比如斯派克·琼斯给苹果HomePod拍的广告就很棒，最近河南说唱之神的两支MV《工厂》和《穷惯了》也很棒。我正在为电影长片的创作尽心努力着，但不想对自己未来的视听创作有任何限定。

Q：您此前参与过多个院线电影的剪辑工作，请问您对短片剪辑有什么见解吗？如何把这些经验带到自己的短片创作中的？

温柏高：剪辑工作的经验确实让我很受益，我也很感谢每个带领我参与到院线片剪辑工作的前辈。这种经验的延续和转化很具体、很难理论化，就像练琴时产生的肌肉记忆，我觉得我还没有到达一个可以总结方法论的阶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同时从事剪辑工作对我的影响是全方位的，由于它非常关系到电影的根本，而且能让我时刻处在一种懂得反推的思维习惯里，所以对我的导演工作也产生了很积极的影响。我不想只专注于自己的表达，我希望成为一个更好的导演，也希望成为一个更好的剪辑，继续去辅助别人的表达。基于各种职能而产出更多好的作品，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本质、特别幸福的事。

Q：电影的名字是《锦鲤，锦鲤》，“锦鲤”也是电影中的重要意象，为何选择通过锦鲤来串联起片中的家庭叙事呢？“锦鲤”代表了怎样的情感寄托？

温柏高：锦鲤是我们认知里很明确的带有吉祥寓意的形象，在剧本创作阶段，想到锦鲤这个元素其实完全出于我对反差感的直觉。因为老父亲这个角色在老母亲去世后，他的整个精神状态是一落千丈的，另一半在长期陪伴后离开，还活着的人可能一半的魂魄就已经随对方而去了。所以在塑造老父亲这种向下、逐步崩溃瓦解的状态的时候，我需要一个寓意向上的事物去作为反差，才会激起观众对整个叙事的期望感，我的角色们要一起去追逐一个不太可能的、同时又象征希望和美好的东西，这是有趣的。

Q：短片中涉及到了不少的家庭成员，如何在短片中以有限的篇幅展现尽可能多的角色形象呢？在创作的时候对于不同人物如何取舍和考量，以表现他们之间琐碎的家庭关系？

温柏高：其实我创作本片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以有限的篇幅展现尽可能多的角色形象”这样的目标，对我来说，这个故事应该出现的家庭成员既不能更少，也不能更多。之所以选择群像感较强的展开方式，是因为这里面真正吸引我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以及他们表面相去甚远、内里相近的行为模式。我喜欢文学层面的冰山理论，我自己看电影的时候，也喜欢靠少部分的已知去推导大部分的未知，那种立足于有限具象却能引发无限联想的延展性是我着迷于电影的原因之一，所以我觉得不应该因为容器大小的表象而低估信息量的可能性，就算是以单一人物、单一情境去匹配短片体量，当人物成立、情境可信的时候，它也会构成很强的信息发散，所以关键还是故事本身导向了什么样的发散方式，只是这个故事的主体恰好并不单一。剧本在大纲阶段时我就给《锦鲤，锦鲤》的每个主要角色都写了尽量完整的前史，尽量让人物本身自己去生成自洽的互动，进而用最能说明他们彼此特性的戏和情境去做组合、做取舍，但最终的目标是通达他们的共性，通达求同存异的祈愿。

Q：未来您是否有长片创作计划？此次短片创作的经验，会为您后续的创作带来哪些启发或方向调整？

温柏高：有。剧情长片的剧本正在不断修改完善，纪录长片的想法也有很多，其中两部已经在拍摄中了。毕业前、毕业时拍摄的短片对我的启发一直在迭代，每一次和观众、和前辈的沟通也都在帮我校准输出和输入的“通道”，我想继续保持开放，同时也希望我的创作能越来越顺应直觉，趋近于当下世界迈进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