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两地,思念皆圆》
作者/播讲:侯玉婷
四十载粤地秋风,吹白了鬓角,却吹不散记忆里北京中秋的那缕清辉。总记得中国人民大学静园楼阳台上的月光,是那样的皎洁、明亮,父母从稻香村拎回的纸包还带着油墨香,拆开时五仁的果仁碎、豆沙的绵密甜、什锦的果脯香混在一起,清淡可口不油腻,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葡萄的酸、鸭梨的脆、苹果的甜裹着月光下肚,父亲指着天上的圆月说“嫦娥应悔偷灵药”,母亲补一句“玉兔还在捣药呢”,姐妹们抢着咬月饼,酥皮簌簌落在衣襟上,那是北方中秋独有的清淡与温软。
初到广东时,中秋的甜是撞进味蕾的意外。广式月饼像裹了层蜜糖的小砖,莲蓉的绵、蛋黄的沙、椰丝的香,甜得浓烈,油得厚重,第一回尝时竟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月饼”,勉强啃完一块,舌尖还留着化不开的甜腻。可日子久了,竟也慢慢习惯了这份“浓情”;配着清茶咽下去,倒也品出些温润来。只是每逢圆月爬上岭南的榕树梢,总忍不住想起北京的月亮,想起姐妹们挤在院子里数星星,想起父亲讲典故时的语调,想起北方月饼那入口即化的酥,心里便泛起“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软。

如今在广东成家立业,儿孙绕膝的热闹,又把中秋过出了新的滋味。广式月饼的花样一年比一年多,冰皮的凉、流心的糯、紫薯的粉,装在精致的礼盒里,成了走亲访友的心意。中秋夜里,小孙女举着月饼追着月光跑,儿媳摆上柚子、芋头,一家人围坐在阳台,月光透过纱帘洒在满桌的果盘与月饼上,竟与记忆里北京的月光渐渐重叠。不管是北方的清淡,还是南方的浓甜,不管是故乡的小院,还是他乡的阳台,中秋的内核从来都是团圆——月亮圆,桌上的月饼圆,身边的人团圆,心里的思念也跟着圆了。
举头望明月时,那些思念的人、相伴的人,都被月光裹成了一团暖。原来所谓故乡,早已藏在每一口月饼的滋味里;所谓团圆,便是无论身在何方,总有一轮明月,把他乡照得像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