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树坚

二、惠能传奇

（五）初见五祖

话说惠能安置好老母亲，便北上黄梅参礼五祖。从岭南新州到湖北黄梅，遥遥两千余里，沿途森林密蔽，荆棘满布，狼嚎豺叫，虎啸猿啼；一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山高水险。卢惠能孤身只影，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穿梭于密林险径之间。可谓凶险万般，历尽艰辛。幸好卢惠能出身樵夫，熟习于山间行走，且求法心切，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故，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东禅寺，参礼五祖。

惠能初见五祖，与五祖来了一段非常精彩的对话。一个是来自南蛮之地的樵夫平民，一个是高为禅宗祖师的“精神领袖”，两个不同地域和地位的人，竟然擦出了电光石火。最为美妙的是，这本来转瞬即逝的火花，后来却成为星星之火，燎原华夏，照耀千古。

五祖弘忍大师见到卢惠能风尘仆仆而来，便问：“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惠能对曰：“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唯求作佛，不求余物”。真是高人过招，言简意赅，五祖问得轻描淡写，而惠能回答得掷地有声。惠能直接了当地向五祖表示，从新州远来参礼祖师，别无他求，只为“成佛”。而并非“学佛”，更不是求佛、拜佛。佛者，觉也。惠能远来礼师，就是要成为一名真正的觉悟者。可见惠能根机锐利和志向高远。犹如当下应征者向企业面试官表示：“我到贵公司只想做董事长”。

真是“老虎打哈欠——口气真大”！五祖弘忍见卢惠能人小言大，便给惠能来了一个当头棒喝，以试惠能根性。五祖说：“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1]，若为堪作佛？”也就是说：“你是岭南人，乃蛮夷之地未开化之人，凭什么可以成佛？”而根器大利的卢惠能并未被五祖弘忍大师的气势所压倒，他反而挺直腰杆，从容自若地回答：“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这简直就是佛陀在菩提树下所悟“大地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的“众生平等”理念。卢惠能自性流露，更是充满自信。五祖闻言，心中大喜，不禁对惠能刮目相看。可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五祖暗想，真正的接班人或许终于出现了。

五祖本想再和惠能对答，但看到身边总有徒众围绕左右。为了更好的保护惠能这根难得的苗子，避免锋芒太露而招人妒忌，担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五祖就吩咐惠能跟随大众参加劳作。而初来乍到的卢惠能，不知当时的佛门也并非清净地，就对五祖说：“惠能启禀师父，弟子内心时时生起智慧，不离觉悟本体自性，这就是最大的福田。不知师父您安排我做什么事务呢？”五祖怕惠能再说，连忙板起面孔，凑近惠能耳边轻声地说：“你这个獦獠，根性大利，更不要再啰嗦了，快到后勤杂役处劳作去”。惠能听到五祖这么一说，马上心领神会，退到后院。那里有一位行者^[2]安排惠能做一些破柴和舂米之类的粗活。

惠能初见五祖，以一番简短的机锋对答，马上“见试过关”。但五祖并没有为惠能剃度，而是安排惠能到后院从事杂役，以更好的保护惠能。可见，当年的佛门也并非清净地。

五祖有一天忽然来看惠能，对惠能说：“我看你的见地不错，根器也很利。但担心有人因嫉妒而加害于你。所以，那天才不和你多说。你知道我的用心吗？”惠能回答：“弟子知道师父的心意。所以，弟子到东禅寺以来，一直不敢行到法堂前，向师父问候，以免引起大家的察觉”。

五祖弘忍大师在东禅寺教化多年，如今年事已高，有心物色接班人。难得遇见到根器大利的卢惠能，所以，小心翼翼的对惠能加以保护。

注：

[1]獦獠，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贬称，指接近动物之未开化者。

[2]行者，是指并未剃度出家的修行人。惠能也是以这种身份寄居在东禅寺。

作者：杜树坚 广东省新州六祖惠能文化研究会会长

图片提供：陈耀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