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吉安,一如初见,梦回庐陵。怀念文天祥,这位与广东缘份颇深的南宋状元
文天祥,南宋江西庐陵人,故乡在今吉安青原。21岁高中状元,春风得意,一代风流。但为人耿直,仕途不顺。曾奉命议和,当面斥责元帝被囚,后逃脱。
1275年,元军兵临临安城下,京城大乱,宫员纷纷弃官逃命。据说,临安上朝仅有六名官员出现,皇室茫然无助,民心军心瓦解。
危难之际,正在赣州任职的文天祥挺身而出。
这位“体貌丰伟,美晢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的美男子状元,毅然决定散尽家财,举兵勤王,率军东向临安。
1276年,元军攻陷南宋首府临安,俘虏恭帝。宋军拼命抵抗,却被蒙古铁骑打得溃不成军。
此后,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等大臣拥戴幼帝在福州继位。
迫于形势,大军逃入广东地界,随驾官兵17万,民军30万,近50万人入粤。
文天祥在江西领兵抗元,惨遭失败,只好退向广东。可惜有心勤王,无力回天,屡战屡败。
不幸在广东海丰五坡岭被元军所俘,押至崖山,逼他写信招降张世杰。
文天祥断然拒绝,写下《过零丁洋》一诗,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而后被押往元大都(今北京)处死。
而诗中的零丁洋,也写作伶仃洋,就在今天广东境内。
“伶仃洋里叹伶仃”,我也曾船过伶仃洋,感受昔日文天祥悲壮吟诵——若风飘荡海面。
据说新会厓门海战时,元军押着文天祥现场观战,惨烈结局,让文状元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此刻,2023年3月,江风习习,芳草萋萋,白鹭洲春光乍现。我佇立文天祥像前,仰望英容,细想英雄一生,不禁感慨万千。
一曲《正气歌》,为中华留一浩然正气;
民族气节,百世芬芳,给后人精神典范。
天地悠悠,怆然泪下;心向往之,怀而念之。
吉安黄冈红先生告知:从白鹭洲车程20分钟即可访问文天祥纪念馆,那里有他一生的展示。
可惜时间紧迫,留待他日再访。
突生想法:文天祥及“南宋句号”为岭南留下了什么?
电视专题片《南宋》曾一语中的:
南宋一朝并非萎靡不振,并非偏安江左,他们一方面遥望中原——终生不渝的遥望,一方面砺兵秣马,不断北伐,力求恢复失地。
这种思想与行动已然化为一种伟大的精神资源,使生命富饶而充实,使南宋成为一个生命丰盈、精神状态充实,文化呈现多样化的伟大时代。
其理由有二:
第一,他们面对的敌人武功过于强大。
从破北宋的金兵,到蒙古骑兵,都是冷兵器时代武功第一强悍的少数民族。尤其是蒙古族的铁骑踏遍整个欧洲,一直打到多瑙河。
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受挫于南宋的屏障前——打了将近半个世纪。让我吃惊的是,南宋不断组织北伐,试图收复失地,只是屡屡败仗。
比如,元军攻打门户襄阳,围攻五年方破城,其间,南宋派兵增援14次,大多败北。
第二,从另一角度看,屡败屡战,亦是英雄。“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的这一意愿与生命同在,比肉身更高贵的愿望,无疑地充盈了南宋精神领域。
使得他们的生命与意志飞扬天空,闪耀于历史。而非匍匐于地面,苟且偷生的状态。
由此想来,南宋王朝句号画在岭南,或许也让这样一种悲剧性的意志和精神顺理成章地注入质朴的岭南文化,并与所谓“化外之地”天生的顽强剽悍交融汇合。
故此,岭南文化中就有了殊异的“雄直之气”。
这股雄豪之气,不但使之更加的坚强,而且悲壮情思也丰富了精神内涵,并再一次赢得了中华民族的血脉与文脉的庄重滋养。
思索于此,神采飞扬,信心倍增;亦为自己觉悟而心生欢喜。
文天祥写下《过零丁洋》,仿佛命中注定,必有回响,岭南文化由此多一份豪迈与信念: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悲壮吟诵,回响岭南,若风过群山,山呼海啸,直抵历史深处,传之久远。
2023-3 广州
江冰,文化学者,专栏作家,文艺评论家。广东财经大学教授、广州岭南文化研究会会长、广东省文化学会副会长、广州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广州市人民政府聘任广州城市形象品牌顾问。中国小说排行榜评委。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锐批评家、广东省十大优秀社会科学科普专家、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最有影响力学者。著有《浪漫与悲凉的人生》《中华服饰文化》《新媒体时代的80后文学》《酷青春》《这座城,把所有人变成广州人》《老码头,流转千年这座城》《岭南乡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