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的年俗向来异彩纷呈、特色浓郁。大年初一过后,乡村“闹热”活动开始火热上演。“灯首”、游神、舞英歌、游锣鼓、做大戏,活动一波紧接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将过年的喜庆氛围迅速推向高潮。如火如荼的游神赛会,一直要延续到正月底才“落幕”。掐指算来,潮汕人的春节整整持续一个月,时间之长,样式之多,内容之广,特色之美,可谓罕见。
看,款款走来的锣鼓队。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一路上锣鼓齐鸣,旌旗猎猎,好不壮观。波澜壮阔的潮州大锣鼓一直闻名遐迩。记得13岁那年乡梓大“闹热”,举办大型游锣鼓民俗活动,我被选进少年仪仗队,新春伊始,手擎五彩标旗,随着大队人马,兴高采烈地游遍全镇各个村落,仿若乡村的信使,为村民传递春天的消息。所到之处,乡亲父老,捧茶鸣炮,笑脸相迎。“鲜花怒马少年时,一日看遍长安城”,好不快哉,那热闹景象迄今仍常在眼前浮现。
游灯赏灯是潮汕上元节的一大习俗。潮汕人对元宵的重视不亚于过大年,有“小初一,大十五”之说。灯火是人类文明发源的徽记,是光明吉祥的象征,元宵游灯,隐含了潮汕人对火的崇拜和纪念,对喜庆祥和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又因潮汕话“灯”与“丁”同音,故游灯又寓意薪火相传,人丁兴旺,瓜瓞绵延,生生不息。元宵夜里,各家各户都要派出男丁组成巡行队伍,到“神前”点亮灯笼火把后,沿村道阡陌巡绕一圈,把光明喜庆播撒到乡村每一个角落,人丁兴旺。远远望去,前行的队伍仿若一条鳞光熠熠的逶迤长龙,煞是好看。
舞龙也颇为盛行。我的表兄年轻时便是一名舞龙的好手,身材健硕,常充当舞“龙头”者。据他介绍,舞龙者除了气力之外,手势、步法亦大有讲究,需经严格规整的训练,方能舞出豪迈气象。农历正月十二是彩塘镇“闹热”的日子,用竹篾和彩布制作的巨龙,在表兄们手中翻卷起伏,回绕遄飞,穿梭在绽放的烟火炮雾中,恰似蛟龙腾云驾雾,可谓“活龙活现”,博得村民连连喝彩。此外,正月里潮汕乡村还有行彩桥、送香船、做丁桌、舞虎狮等各种习俗,热闹非凡,不一而足……
“春风陌上惊微尘,游人初乐岁华新。”乡村“闹热”,相当于给辛劳了一年的村民放了一次长长的“年假”,每到社日,村民皆放下手中活儿,相呼结伴,扶老携幼,游春赏乐。“君擎标旗前头行,妾弄花簪倚短墙”,红男绿女,衣着光鲜,墙头马上,心旌荡漾。庙会期间,鼓乐喧天,车马纷纷,将人的心儿撩拨得摇曳不定,正所谓“大锣鼓一响,心头咚咚锵”。等到“闹热”过后,尘埃落定,人们才心满意足,着手忙起生计,故在潮汕有“正月过,安心乐业做工课(作)”之说。
“去岁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台柳又青。”岁岁流传的潮汕年俗,根深叶茂,繁花似锦,将每年的春天装点得生机盎然,引人神往,惹人梦牵。年俗是联结乡情、敦睦乡谊的精神脐带,体现了潮汕人的文化自信。过节的魅力,就如流淌千年的韩江水一般淳厚深长,让世代的潮汕人无论身在何方,无论走出多远,都能闻着家乡的年味,找到心灵的港湾。
scro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