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利明 文
世德堂洋船队的崛起,影响带动了东溪以及相邻诸村,不少乡邻或上船当船员,或搭船出国打拼。东溪人先后在东南亚创办了万丰号、海记、振安园、广隆号、王和兴等一批大商号,东溪由是富甲一方,“金东溪”的美名和散落成珠的“书斋群”应运而生。
当我的目光掠过那一片丛生的杂草,停留在榕树下那一面“古码头遗址”的标示牌时,我似乎看到了在这些杂草丛中,一串串音符在跳跃,这是飘于韩江之上的“过番歌”。歌声飘于韩水之上,而我的心,却被眼前这蛰伏憇息于杂草丛中的古码头深深触痛。
东溪村,坐落于韩江汊流外砂河边,因水而生、因水而兴,这是大自然赐予东溪人的财富。
清代康熙年间,村民王文英乘红头船南下暹罗经商,揭开东溪人出洋过番的序幕。嘉道年间,村民王菊溪、王邦英兄弟创立“和顺”号红头船船队,起于北门码头,连通东南亚。船队除了远洋运输外,还代为清廷“讨贡”,经常往返于暹罗、安南等番属国。后来又成为暹罗国的贡船,权当暹邦贡使向清廷朝贡。无论“讨贡”还是“进贡”,船队不但赚取高额佣金,还可利用“贡使”的特殊身份从事贸易,获取厚利,因此很快发家。道光元年新帝登基,王家兄弟通过捐纳,分别获得奉直大夫和按察司经历职衔,码头的船队沸腾了,人们欢呼着。
王菊溪、王邦英相继离世后,邦英之子王天成掌管“和顺”船队和家族商号。他耗巨资用三年时间先后兴建了“世德堂”(即王氏丛公祠),以及四座“大夫第”和四个书斋,并将封典上祖的圣旨牌高挂于世德堂正中。“和顺”远洋船队随后叫成世德堂洋船队。
世德堂洋船队的崛起,影响带动了东溪以及相邻诸村,不少乡邻或上船当船员,或搭船出国打拼。东溪人先后在东南亚创办了万丰号、海记、振安园、广隆号、王和兴等一批大商号,东溪由是富甲一方,“金东溪”的美名雅称和散落成珠的“书斋群”应运而生了。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随着汕头开埠后火船的问世,世德堂洋船队渐渐退出历史舞台,昔日繁忙的北门码头也慢慢静寂下来,风吹江水拍打码头石、踏步头的阵阵声音,取代了昨天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上世纪70年代外砂江堤实施裁弯取直工程,北门码头远离韩江进入腹地,彻底作“古”了。眼前已经看不到古码头的风貌,也无法领略当年码头繁华的风情。
然而历史的痕迹,在漫漫长路中已经留下美丽的印记,没有人抹,也不能够抹平。修于清末民初的《东溪手稿集》这样写着:“公年十九,任船中书记,二十二岁遂作世德堂洋船船长,一连三载,俱获厚利,公亦得分余润……乃辞事家居,营治住屋……连产七男二女。”文字虽短,村情犹长。世德堂洋船不但“俱获厚利”,而且以“余润”造福乡人,催生了东溪大名鼎鼎的“一门二代七秀才”的“七家内”!
盛载岁月记忆的世德堂洋船队已经不在,盛载不老乡愁的古码头仅存遗址,一绿苔一古榕,一石级一歌谣,皆让人伤感。这一切即将消逝,那是一种无奈,而在岁月的更替中,古码头的内涵渐次厚重,这是一种必然。我站在世俗红尘,我伫立在这古码头,放牧我的灵魂,任凭江风吹乱我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