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国古代章回体长篇小说,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通行本共120回。一般认为前80回是清代作家曹雪芹所著,后40回作者为无名氏,整理者为高鹗等。《红楼梦》的语言艺术成就很高,语言风格成熟优美。其特点是简洁而纯净,准确而传神,朴素而多采,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小说中那些写景状物的语言,绘色绘声,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其描写典型细节的词语,现在的潮汕方言与其相同的有不少。
剧照 图源:新华视点
香橼。《红楼梦》第五回:“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 枸橼,也称佛手。《本草纲目· 果· 枸橼》:“(苏)颂曰,今闽广江南皆有之,被人呼为香橼。” 清 · 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卷十一:“南来则橙柑橘柚、香橼佛手。” 又“橼” 广韵平声仙韵字,潮音文读韵母为uang(缘);白读韵母为-ng(黄),如“园远䘼”等。”故“香橼”潮音读hion1 ng5(乡黄)。潮州腌制的老香橼最出名,有些不明词源的商家写成同音字“香黄”。
食槅。《红楼梦》第三十七回:“袭人回至房中,拿碟子盛东西与湘云送去,却见槅子上碟子槽儿空着。” 古代装食品的盒子,分层有格,叫“槅”,晋· 左思《蜀都赋》:“金罍中坐,肴槅四陈。” 又《娇女》诗:“并心注肴馔,端坐理盘槅。” 以上三例中的 “槅” 均指盛放菜肴的器具,因为盛放的是食物,所以便叫“食槅”,《稗史类篇》:“食槅,游山食具,竹为之,二槅。” “槅”,潮音gêh4(格),其实就是“隔开”的“隔”,竹木为之,所以专门造了个从“木”的“槅”而已。
小幺。《红楼梦》第八回:“不值什么,你们说给我的小幺儿就是了。”又第三十九回:“贾母又命拿些钱给他,叫小幺儿们外头玩去。” 小幺,小孩, 小说里多指少年男仆,《儒林外史》第二十二回:“有两个小幺儿在那里伺候。”《儿女英雄传》第三回:“咱们回来带着小幺儿们在这园子周遭散诞散诞。”《孽海花》第十五回:“台阶上三四个小幺儿在那里搂着玩呢。”潮汕话把小孩叫“小幺”,可能是从北方话的这个“小幺儿”而来的,其传播渠道可能是戏曲。
头家。《红楼梦》第十二回:“写一个赌钱输了外人的账目,借头家银若干便罢。” 头家,这里指设摊赌博的人;引申指老板、财主,犹粤方言之“事头”。老板娘称 “头家奶”,现在多用后一个义项,前一个义项几乎消失了。
底里,底细,内情。如:“你个底里底人唔知(你的底细谁不知道)。”《红楼梦》第七十五回:“你不知我们那家的底里。”此即指底细,与潮汕话相同。“底”潮音读di2(抵),属于文读,“底止” 一词的“底”也文读为di2(抵)。
无中用。《红楼梦》第八回:“不中用! 当着老太太、太太,那怕你吃一坛呢。” 特指人老实过分,干不好工作。“中” 潮音dêng3(订),与 “中状元” 的 “中” 一样。古书常作“不中用”,意即不堪用,不能用。《史记 · 外戚世家》:“武帝择宫人不中用者斥出归之。” 《汉书 · 王尊传》:“又出教敕掾功曹‘各自厎厉,助太守为治。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贤。’ ” 汉 · 桓宽《盐铁论· 散不足》:“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于市。” 清· 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五云:“《史记 · 始皇本纪》:‘吾全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 晋人尤多此语。‘中’ 字,皆作去声读。” 潮汕话作 “无中用”,只指人不指物,古汉语的“中用”、“不中用” 既可指人也可指物。潮汕话说东西别人看得起愿意用叫 “中某某人用” 是 “中用” 一词的引申用法。
在行。《红楼梦》第十六回:“偏你又怕他不在行,谁都是在行的?” 《醒世恒言 · 卖油郎独占花魁》:“自己曾开过六阵铺子,卖油之事都则在行。”《初刻拍案惊奇》卷一:“文若虚其实不知值多少,讨少了,怕不在行;讨多了,怕吃笑。” 同书卷十八:“富翁是久惯这事的,颇称在行。”《醒世姻缘传》第一回:“卷了万金,往苏州买了些不在行玩器。”《儒林外史》第十九回:“如今要写一个(婚书),乡里人不在行,来和老爹商议。” 在行,可能是明清时语,今潮音读zai6 hang5(再6 杭),行家里手叫 “老在行”。
羼杂。《红楼梦》第二回:“他父亲又不肯住在家里,只在都中城外和那些道士们胡羼。” 羼,潮音cang3(创),相厕,挤在一起。《说文· 羴部》:“羼,羊相厕也……一曰相出前也。” 引申指人或事物相厕杂。《颜氏家训· 书证》:“典籍错乱……皆有后人所羼,非本文也。”《新唐书· 薛存诚传》:“此奸人羼名以避征役,不可许。” 羼杂,潮音cang3 zab8(创十),《玉篇 · 羊部》:“羼,初苋切,羊相厕也,相出前也。”《广韵》去声谏韵:“羼,羊相间也。”初雁切,皆去声,又《广韵》上声产韵音 “初限切”,为上声,则与“羼队” (排队时插队)的读音相合。
透。《红楼梦》第三十三回:“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 《醒世恒言· 张孝基陈留认舅》:“到晚间过迁回来,这小厮先把信儿透与知道。”《警世通言· 吕大郎还金完骨肉》:“(杨氏)直挨到酉牌时分,只得与王氏透个消息。” 至于潮汕话含有劝告、提醒的意思,又是进一步引申而来。如:“我透你先走,唔等下你就知死(我劝你快点溜了吧,要不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
研。《红楼梦》第三十四回:“晚上把这药用水研开,替他敷上。” 研,潮音ngoin2,细磨,碾为粉末,《说文· 石部》:“研,磨也。” 清· 段玉裁注:“也谓以石磨物曰研也。”《玉篇· 石部》:“研,摩也。”《齐民要术· 煮杏酪粥法》:“打取杏仁,以汤脱去黄皮,熟研,以水和之,绢滤取汁。” 除了 “研” 杏仁之类外,仔细研究也叫“研”,“研字仁” 指仔细考究字的读音、词义和用法。曾经有一个香港的老板赞助了20万元请汕头、潮州和揭阳三市的电视台搞一场 “gêg4 nain2” 比赛,但 “gêg4 ngain2” 俩字不知道怎么写,我想gêg4的本字可能是 “麴酒” 的 “麴”;而 ngain2 的本字可能就是这个“研” 字。“gêg4 ngain2”怎么解释,一开始有人说是“搞笑”,其实没有“搞笑”那么简单。至今我也找不到普通话意思相同或者相近的词语,只好请大家帮忙找一找。
猴,《红楼梦》第十六回:“宝玉听说,便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 又第十五回:“你是个尊贵人,同女孩儿一般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 猴,攀骑,潮语成语有 “猴墙爬壁”、“猴龙爬胜” 等。
乘势。《红楼梦》第七十四回:“只当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他便要乘势作脸。” 乘势,趁着时势,先秦就有用例了,指顺应时势。《孟子· 公孙丑》:“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后代引申而指趁势,《北史· 冯淑传》:“及帝至晋州……将士乘势欲入, 帝敕且止。”《醒世恒言· 一文钱小隙造奇冤》:“(大尹)又唤赵完并地方来问,都执朱常扛尸到家,乘势打死。”
落火。《红楼梦》第三十三回:“不知在外头挑唆了谁,来在老爷跟前下的火。” “下火”,用潮汕话说就是 “落火”,犹下雨、下雪叫 “落雨”、“落雪”。添油加醋的挑唆,潮汕话叫“添汤落火”、“落火落毒”(哒4)等。
无谱。《红楼梦》第六十六回:“原有些真,到了你嘴里,越发没了谱儿。” “没了谱儿”,用潮汕话说就是 “无谱”,此指没根据,与潮汕话义近。如说:“你呾撮话过无谱,鬼正相信你个(你说的话太没谱了,鬼才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