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暮落,倾注一生。与刻刀相伴,与木香为伍,用自己的巧手,让不起眼的木头变成一个个有灵魂的粿印。他,就是潮州桥东权记粿印作坊的手工艺人许丽明。
粿印是家家户户做粿的必备工具
“粿”,对于潮州人来说,既神圣又平常。因为无论是酬谢神明、祭拜先祖、婚丧嫁娶,抑或是日常主食,都离不开“粿”。“粿”也是潮州美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对于那些离家万里的潮人来说,“粿”更是梦系情牵,挥不去的思乡情结,“每逢佳节倍思亲”,也会思念妈妈做的那一口“粿的味道”。
做粿,离不开粿印,粿要做得“雅”,全靠“雅粿印”。粿印成为家家户户做粿的必备工具。如今,能见到的多是塑料制粿印了,传统的木制粿印正在慢慢淡出我们的生活。
今天,我们来到桥东,一起来了解许师傅和粿印之间的故事。
一粿一印,寄托着普通百姓美好的心愿与祈盼
在距离韩文公祠不远的一处加工作坊,几乎每天这里都会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那是许师傅一家子在雕刻粿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路边呼啸而过的车流声回荡在街头巷尾,这熟悉的节奏在这里弹奏了数十年。
走进许师傅的工作坊,到处弥漫着浓郁的木香。在不到几十平方的屋子内,堆放着长长短短的木材和粿印坯。
墙壁上挂着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木印,其中大的边长有近50多厘米,小的则只有2、3厘米宽。而在这些木印中,除了我们平时常见到的刻有“寿”字、“福”字的桃型、圆形粿印模,有许多平日里并不多见的“五果”、“三牲”题材的图案,还有你可能不曾见过的龙虾、螃蟹、龟等图案,绝对震撼你的眼球!
这个“大鲤鱼”粿印,是这些粿印中最大的一个,它是许师傅的父亲当年留下来的。
这个“公鸡”粿印,是三十多年前许师傅和他的父亲两个人合做的。
螃蟹印模
三角形粿印
据许师傅介绍,俗称的粿印,其实还包括饼印、糕印、糖印等。
这个草鱼印模通常是做饼用的
这个龙虾印是糖印
这个圆形木印“龙凤呈祥”是糕印
潮州粿印作为传统木雕艺术中的一朵奇葩,它集古代雕版印刷与民间木刻工艺于一体。粿印里的纹样是千姿百态的,不仅有审美的功能,更蕴含着极其丰富的区域文化内涵,一方面反映着深刻的文化,另一方面体现着风土人情。
红桃粿粿印是潮州各种粿印中的“老大”,桃果象征长寿,红桃粿反映祈福祈祷的愿望,凡时年八节,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红桃粿,用以祭拜祖先神明。
石榴裂开时露出无数的种子,寓意着“多子多福、家族兴旺”。因此,“石榴粿”常用于新婚、摆满月酒、祝寿、拜神祈福等场合。
圆形主要表达团团圆圆,圆形木印龙凤呈祥(糕印)常用于祝贺新婚。
鱼形寓意着年年有余,龙箭鱼印、草鱼印(饼印),中秋节用的比较多。
龟形有长寿之意,龟形粿印主要流行于闽南一带。许师傅说:“台湾人、福建人都有做红龟粿的传统,因此经常有台湾人来问有没有龟粿印。”
八卦形则有辟邪保平安之意
斧头饼印用于祭神
粿印通常会有文字,最常见的是“寿字纹”,通常在粿的正中会有一个纂形“寿”字。另外像“福、禄、喜”等字也是粿印中常见的文字,字字都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传统的潮州粿印,大多是木制的红漆印模,以桃形为主,也有一些圆形。在金龙大哥的记忆中,家里就曾有过一个上过红漆的粿印,被奶奶用布包好,逢年过节前,奶奶才会取出来。
总之,粿印上刻的都是好意头。记得小孩子们吃粿的时候,都要避开图案,还要比一比,谁家的粿,样子最好看。
形形色色的粿印,说不完的历史文化,道不尽的地方风情……
一刀一刻,蕴藏着匠人精神的坚守与传承
许师傅的制作生涯是从儿时就开始的。他的父母和伯父在民国初期就开始做粿印,因为名气大,当时“桥东权记”字号的饼印、糕印、粿印,不仅畅销潮汕、闽南地区,还远销东南亚一带。许师傅原在木雕厂做木雕,受到家庭影响,1984年离开木雕厂以后,许师傅专门做起粿印来,现在家族中只有许师傅和妻子以及大儿子在制作粿印。
许师傅说,粿印的制作要经过选料、制坯、雕刻、成型、打磨等等多道工序,每一个环节都颇费工夫。
首先在选材上,因为柯木结实耐用,也比较好雕,不容易裂,因此权记粿印选用柯木进行雕刻。用柯木雕刻出来的粿印可以用很久,用几十年都没问题。
制坯之前一定要将柯木放着晾干,让木材比较定型,这样雕出来的粿印就不容易变形。
木坯做好后必须放在水里浸水,浸到木材恢复一定的软度才可以雕刻,不然木材太硬雕刀雕不了。
雕刻之前还要先做纸模,纸模有的是许师傅自己设计创作的,有的是按照客户提供的稿样,然后根据纸模把图案画在木坯上进行雕刻。对于一些常见的粿印,许师傅早已心中有印,不用画模就直接雕刻。
材料适合了,接下来就是动手雕刻的时候了。
雕刻这一环节,刻刀的挑选和使用就非常讲究,因此每回雕刻粿印时,许师傅专门用于加工粿印的小木凳上,总会摆放着十几把大小不一的刻刀,根据花纹的深浅和不同的需要,他会选用不同的刻刀,并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否则“稍不留神就可能前功尽弃”。
许师傅对于木雕的各种工序早于熟谙于心,相比于繁复精巧的木雕艺术品,雕刻粿印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从画稿、剪裁形状到手工雕刻,十几道工序都由他一人完成。传统图腾早已铭记于心,繁复的纹路通通难不倒他。落下的一刀一凿,使力轻重,直切还是斜切,雕花多深,弯角多弯,眉眉角角,都是经年累月积淀精湛手艺的展现,许师傅将吉祥祝福精心刻入粿印图样里,把每个粿印都视为心血结晶。
岁月如歌,匠心传承。许师傅一家,在时代发展更新中仍然坚守,把潮州木雕工艺的分支发扬光大,让木雕粿印文化符号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朴实的印记,让木雕粿印的工艺和价值在潮州古城得以延续和传承。